鲜花( 0) 鸡蛋( 0)
|
竹之节
0 O5 ]5 A# A5 @# G7 n
6 O# z( P9 Y0 p; y——写于2011冬回国
- a) e) P. O; N
! q0 p3 m9 i) X ( {) |# e. R) a! B- c
1 o/ D8 M& r1 z8 g% J 现在想来,之所以慢慢走上习惯写作的道路,一部分也应该感谢初中的语文课本。假使那本教材上没有刘庶凝先生的《〈还乡梦〉自序》,我就不会知道有黎烈文先生的名字;假使那个名字没有出现,也许在那个旧书摊上我就不会找到《冰岛渔夫》这本小说;假使没有这本书的引领,我也许至今都未曾了解文字穿透年月过程中齿颊留香的独特芳醇,也更不会去想因此在人生进程中留下写什么。所以至今我依然对那本有层次感的绿色封面四开课本念念不忘,尽管转眼间已经过了十几年。1 |! m4 ^) N5 [% G" }
6 D3 W; D6 b( `5 L# N- j
3 F. A9 a4 w3 F% L% Z, s
* B0 a6 S, g' X2 t5 L7 A2 m) k' }7 @ 《〈还乡梦〉自序》虽短,字里行间所流露的情感明显沉积无数人间冷暖。可惜那时候的我不曾明白,而仅仅留恋如歌的行文优美。刘先生海外浮沉间究竟遇到了怎样的人和事,历经了多少的无法言表的喜怒哀乐,无从稽考,但是箇中的心情却是如此相似。“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与生俱来的种种不同冥冥中支配着相互理解和容纳的极限,然而探求这份极限的心情不正是支配了昨日我们的努力么?然后最终我们到达了这里,但在每次回望故乡的“朝暾夕月”中,难免有满足中夹杂着失落,让我们不禁想:这真的是我们期待的结果么?我们慢慢地成为了往日所向往着的自己,然而又似乎失去了一些重要的东西——这是在刘先生笔下隐藏的,那位渔夫在狂涛中看到的“不可言表之物”,那究竟是什么?
- {- f8 `. |1 {6 J) N- `
7 }9 ~6 V9 y% w. N
" y/ ^" k7 K4 V' \2 }
) V: T2 L: D5 x' | 就这样,带着这个疑问,这一年我又离开了家乡,来到了逐渐变得熟悉的北美土地,探访了更多曾经陌生的城市。不知多少次留连在香港机场,看到出境大厅前那两梭笔挺的竹子,他们永远是那么的高,却无任何长进,只因是虚假之物;在蒙特利尔唐人街的饭馆旁,我看到了真实的富贵竹——几排细长的竹身错叠而上,如动物园温室里相互交缠的竹叶青蛇,如这个地段上曾经的国人——默默地来到这里,由一无所有慢慢积淀成今天的唐人街,尽管与街外的世界有所断裂,他们依然在这个小小巷陌中静静地延续血脉。一节节的竹身,仿佛记录着这家那户散碎的历史。相比于家乡的竹林,它们看上去那是多么的羸弱,十足生在淮北的橘树模样,局促地生活着,渐渐地渐渐地变得笔挺,虽然依然瘦小,却俨然成为了这个不中不洋的餐厅窗台上无法忽略的风景。 p: K& |+ ~, H8 j( \- s1 r
5 F' b9 B, ?* S& D( H, G
% ]* M2 {* d( h0 D) U/ s
! F$ p" j( d3 f2 E | 看到他们的存在,以往的自己也许会可怜起来,如今却似乎找到了些许共鸣:我们的经历有千百种不同,但是似乎都失去了一份“不可言表之物”,以至于无论在怎样狂喜的场合,脸上总划过些许哀愁,那是毫无道理地回想过去的时刻总伴随着四季流转而循环在我们身心。他们各自有各自的故事,但都不免几经漂泊,最终在这个异国落地生根,安定下来的时候才发现竹花早已凋零,长辈的墓碑业已杂草丛生,自己的双鬓早已染白,双手的茧里裹了多少疼痛,然而孩子的眼眸为何是如此清澈,如同数十年前的自己,于是又难免强颜欢笑,而不忍把这哀伤表露,唯有在无人时抓住发黄的照片静静饮泣。我自然没有经历过这些,但回想的原因何曾不是类似?因期盼而过快结束的孩提时光,因叛逆而忽略父母隐藏的思绪,然后因理想而撇开心中应有的家的沉淀,终于到了现在,当我像无数同辈的海外学子一样,开始可以掌握自己的人生、成为了参天竹子的时候,才发现内心空无一物——没有一分实质性的家的承载,途留下圈圈竹节记载每个在快速成长中可以被记起的人生起落。是的,正因为没有没有痕迹,那份应有的有如年轮般踏实的家的记录,被一贯努力着的我们忽略了。然而那又不是什么生活必需品,所以难免被人遗忘;即使察觉,也鲜有人提及。他们过去也是这样的吧,被自己填充得没有空隙的生活也填埋了内心的空洞,以至于到了年岁已高的时候才拾起那份家的灯火,但那时早已香尽茶凉。如果终身没有发觉这份失去的话是多么快乐,但又有谁能保证在瞬间的觉察后不会悔恨交加?. Y& O' h! |5 N* X3 @6 i* ?
& B4 N2 s+ D8 a' d
; C3 L$ a4 o$ p9 a: D: `+ c
2 c! s6 x( m* m7 `+ d
不止一次在梦里我回到了孩提时军区里面的那片小竹林,竹林旁有一辆残破不堪的东风牌军车。数不清的傍晚,我都会费劲爬上那军车的驾驶席去模仿司机的威风,而老爸,就在下面看着,偶尔折下几根竹枝做成一些小玩具。如今我虽然没有做成军车司机,但早已坐过更多的交通工具,来到地球的另一边。然而,过去的那些东西早已一一逝去,剩下现实中的灰色大马路。一年四季已过,我又从海上归还,然后,未来的几周,我会重新掏起一些儿时沙池的河沙,妄图填补那份巨大的空洞;想必终归是未果,于是也只能抱有失落地飞离家乡并存活下去。刘先生当年文字外的心情,我似乎开始明白了。还乡容易,拾梦难啊。
& S1 p$ X X) v" d5 m: Y& L& W9 y$ G
% Z$ `7 K ?: h0 j! d8 g- f' ~
! f; p5 K( ^* J" `/ w& P3 `
灼葉1 L: \7 W1 w- g8 d/ a: Y
8 V$ x5 @6 J5 z, S' l f
2011年12月8日于MU582航班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