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鲜花( 70)  鸡蛋(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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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莽牛6 l4 ]& _7 j2 ^
艾尔和玛丽大约两年前搬到我店楼上,夫妇两人都是八十多岁的老人。艾尔开台电动轮椅车,玛丽有时候用手杖,后来也使用长者代步车行走。夫妻俩经常一个开着轮椅车,一个推着长者代步车缓缓地行走在人行道上。望着老夫妇俩的背影,很有一种沧桑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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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秋以来艾尔几次住院,身体条件日益恶化,今年1月22日在家中去世,葬礼定于1月26日在天主教堂举行。知道艾尔先生去世的消息后,我很难过也深感遗憾,只能怀着非常崇敬的心情去参加他的葬礼向他做最后的道别。本来这天太太正好休息,可是她要参加医院每年一次的职业培训课程,没办法,我只好关店去了,我特意穿了件黑色的礼服参加葬礼以表示我对艾尔的敬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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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2 z- z+ h* d2 P) M, I# r3 a6 p葬礼由内尔牧师主持,仪式举行了一个多小时。我不是天主教徒,事实上这是我第一次在教堂里参加正式活动,也是我在加拿大第一次参加葬礼。仪式举行期间,先是艾尔的两个女儿在牧师的住持下分别在台上朗读了圣经中的话,每个女儿致辞后,一位特意请来的吉他手演奏爱尔兰歌曲,牧师的几次致辞和两个女儿朗诵的主题都是“主给予生命,死亡也是回归到主的身旁,适时而生适时而亡”,“生是主赐荣光,死也无需悲伤”。 内尔牧师宣道和吉他手演奏时,参加葬礼的人几次全场起立,许多人都跟着吉他歌手的歌声合唱,葬礼的气氛肃穆而平和。" Z+ P( q# Z7 z# \5 F#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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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最后一排,远远望着覆盖着白色亚麻布单的棕色棺木,一想到躺在棺木中的这位身躯高大威武的长者再也不能开口说话,随着他的离世也带走了他自己的许多不为人知的戎马生涯经历,真是扼腕痛惜。3 f" n/ X1 @" I N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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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尔是位爱尔兰裔的二战老兵,他在二战时曾隶属英国的蒙哥马利将军领导的第八集团军参加了西西里登陆,艾尔作为一线战斗人员参加了进攻法国,荷兰等的战斗,也参加了最后进攻德国的战役。历经枪林弹雨的艾尔多次受伤并曾三次被列入失踪人员名单。听玛丽谈及艾尔在二战中的经历,我对这位老兵非常崇敬。我接触过几位男女老兵,像巴赛特先生曾是英国皇家海军机械师;他妻子薇曾担任英国空军兰卡斯特轰炸机的领航员;约瑟夫先生是加军卡车司机,在英国,法国,荷兰,比利时和德国为加军运送坦克和重型火炮炮弹;吉姆曾经在冰岛盟军基地服役过几年直至纳粹投降,他是位加军的雷达技术员;还有一位每天与伤病员打交道的加拿大女护士。- o/ f4 t; `: f0 s: S" v"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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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这些老兵口中知道了一些有关二战的故事,但他们都不像艾尔是一线战斗人员,薇作为兰卡斯特的领航员每次出航虽然也是出生入死,但毕竟不是与德军面对面肉搏拼杀,所以艾尔先生多次负伤和三次失踪经历背后肯定会有许多惊心动魄的故事,我特别想知道艾尔在二战期间的详细情况,希望能给这位老兵留下一份历史记录。他浴血奋战的故事对我们这些没经历过战争的人,对那些不了解第二次世界大战历史的年轻人都有教育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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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n. r, n f$ l2 O但是当我对玛丽提及想与艾尔聊聊有关二战的事情时,玛丽告诉我,艾尔从来没和她及孩子们谈过他在战争中的经历。艾尔的这些经历是和他自己妹妹唯一一次有关二战的谈话中说的,玛丽自己所知艾尔的这点经历也是艾尔妹妹告诉她的。我听玛丽这么说,就不好再找艾尔谈论二战的话题了。因为我知道有些老兵不愿意回顾自己的战争经历,这是他们不愿意激起残酷战争的血腥记忆,最典型的例子是2009年7月25日以111岁高龄去世的英国最后一位第一次世界大战的老兵哈里.帕奇。他在100周岁以前从没向别人回忆过自己的战时经历,在100周岁后才向采访的记者讲述过战争的惨烈故事。3 O: H/ \9 [* ]6 g: i/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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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他的一位亲密伙伴被德军榴弹炮击中腹部,内脏外溢,他爬过去想解救战友,但是他的战友却哀求哈里赶快开枪打死自己以减少痛苦,在哈里犹豫不决之时,他的战友停止了呼吸;还有一些受伤战友的悲嚎之声在哈里的耳中回鸣了100来年。因此,艾尔对自己生活了60来年的妻子都不愿意说自己的战争经历,我很理解他这种藏在心灵深处的伤痛,我也不好和老人聊二战中的话题。当艾尔从我店前漫步时我常与他打招呼,坐在轮椅上的艾尔曾很和善地与我握手,呵,老先生的大手非常有力,握着这铁钳般的大手,能让我感受到这位二战老兵沉浸在骨髓中的那股铁血军魂,他那双大手促使我几次想开口询问他二战期间的战场生涯,但一想到他对妻子儿女都不愿意说我只好将要说的话生咽了回去。但又总觉得不甘,有几次我借口帮他们往家里送牛奶想在他们家里谈谈我想知道的问题,但最终没能开口提问。这样纠结的情感一直萦绕在我的心头直至参加他的葬礼,终为遗憾。+ _6 ~3 g8 z% u- s j; }. A
' u1 {6 c5 g9 v) C5 F) _艾尔的三个女儿在葬礼最后满怀亲情的回忆把我从遗憾的情感中拉出来,她们回想着慈爱的父亲是如何努力工作,如何热爱她们的母亲,如何陪伴她们成长,从她们悲戚的语调里我听到了一位老兵是怎样尽力忘却战争的残酷经历,尽力适应和平生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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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I/ n8 H3 p" @" n+ k5 z葬礼仪式结束后,一位圣女般的小姑娘高举十字架引领艾尔先生的灵柩离开教堂,我望着内尔牧师最后向艾尔先生的棺木滴撒圣水的场面,纠结在我心头的遗憾之感一下子释然了,我更为自己庆幸,没有打扰艾尔先生晚年的平静生活,因为对一位笃信宗教的信徒,为了和平自由,不得不上战场杀戳,他们的内心是极其痛苦的。而且,脑海里涌现出战友伤亡的惨象,对老兵们的心灵也是深深的伤害!走出教堂,我不再为没能知道艾尔先生在二战中多次受伤,三次失踪的详细故事遗憾。脑海中更多的是那位吉他手演奏的爱尔兰歌曲,内尔牧师的宣道,以及参加葬礼的人们合唱的那句哈利路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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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艾尔先生极力避免谈及自己二战中的沙场生涯,但我在心中默默地对着远去的艾尔先生灵柩说:感谢你们这些真正的反法西斯战士,有一位来自中国的新移民知道你为和平与自由所做出的贡献!你是真正的英雄!4 X O) ], |& T5 F* W3 p9 x) z6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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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V7 p. f& o" b出生于爱尔兰的二战老兵艾尔,1943年曾跟随英国蒙哥马利将军领导的第八集团军参加了解放意大利的西西里战役,他是一线的战斗人员,亲历了解放法国,荷兰和最后进攻德国的战役,多次负伤,三次被列入失踪名单。他那铁钳般的大手让我感受到浸入骨髓中的铁血军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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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尔和玛丽共同生活了六十多年,两人育有一子三女,葬礼开始时有两个女儿朗诵圣经中的话,仪式最后三个女儿分别回顾了父亲养育她们的生活细节,感人至深。这是一个和睦充满亲情的传统家庭。但经历浴血奋战的艾尔从没和妻子儿女谈过战争的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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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9 S Z: @# Z" [" n我常常看到相濡以沫的艾尔和玛丽开着电动轮椅和推着长者代步车一起漫步,望着这对老夫妻的背影,我总是有询问艾尔有关二战的详细经历的冲动,但一想到艾尔对自己的妻子和儿女都不愿意回顾惨烈的战争场面,我都是欲言又止,我是带着万分遗憾的心情去参加艾尔的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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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3 W4 H* ^/ B' y* v7 \亲友和晚辈(右数第三位抬棺者是艾尔的儿子)缓缓地抬着艾尔的棺木进入教堂,为这位二战老兵举行葬礼。我在加拿大第一次参加教堂的正式活动,第一次参加葬礼。艾尔的去世带走了他在二战中许多不为人知的浴血经历。当面对葬礼的主题“主给予生命,死亡也是回归到主的身旁,适时而生适时而亡;生是主赐荣光,死也无需悲伤” ,在爱尔兰吉他歌手的歌声中和葬礼的肃穆平和气氛驱散了我的遗憾之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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