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天高空的邀约

Onesimus19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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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首都机场的候机厅里，我和先生正在检票柜前排队，准备乘机去杭州。先生到北京讲课，我陪同，他办完公事後我们一起回故乡浙江探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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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R2 S' z" m1 O% s; J3 D我们出国已有十几年了，可一同回国还是第一次。没有比回家更令人兴奋的了，访亲人，会朋友，游西湖名胜，尝家乡美味。计划要做的事情排满了日程。好在国内经济发展，交通变得十分方便，从北京到杭州，只需坐两个多小时的飞机。而以前，通常是要坐一天一夜的火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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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r; |$ K/ z/ F  s我们边排队，边欣赏著周围的变化，感叹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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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2 v/ k9 K" m# M% Z4 A4 J“你看那人是不是某君？”先生指著前面队伍中的一个背影问我。

4 @; V0 N7 W. H' ?; l* ]“是的，是他！”某君是我们大学的同学、班长。尽管时间改变了人的外貌，但看见了决不会认错。先生毫不迟疑地走上前去。

“班长！”隔著千山万水，分别了十几年，老同学在机场相逢，那瞬间的惊喜不用说了。
班长欣喜地走过来和我打招呼∶“你们两个都回来了啊！”

% t) Y! b7 p. D9 n' e5 j4 C' F“真巧，我们乘同班飞机。”不期而遇，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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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是来北京公差？”先生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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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q  i7 Z9 f$ H8 j5 z1 j7 Q0 W“开一个企业领导会议。”班长拎著公事包，衣冠楚楚，显然是领导干部、企业精英。
# ~! P. N9 K5 c. r# A& p9 J# r登机签座时，我们自然就签在一起。老同学重逢，话说不完，而这两个小时的行程，当然是最好的机会

邻座老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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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舱内座位是一边三个，当我入座时，靠窗旁已坐了人。从打扮上一眼就能看出，是位乡下老太。头发梳得精光，发髻盘在脑後。乾乾净净的蓝色衣褂罩著一件紫花小袄，和头发上的紫色发夹倒是相配。

“老太太俗而有致。”我心里暗暗赞许。入座时，我和老太太笑著相互点头招呼。

1 X1 N, B- P- K% t% L1 H3 ]突然一惊，这乡下老太太的手上，竟然捧著一本厚厚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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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x( Z; s; b2 b7 l班长坐在走道的另一边，与我先生谈著同学的境况。我们班有48位同学，说来是一段长长的故事。我耳里听著班长的介绍，眼睛却禁不住朝邻座老太望去，心里猜到了八九。

! d% Y8 o, E1 G" s4 Y. ?9 h老太太注意到我的好奇，热情地把手中的书递到我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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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t" ]& N7 G8 w" H/ _. {6 X“这是牙诉。”乡下口音，把耶稣叫成‘牙诉’。

9 X" U' P* Q" Z1 V7 m“我们要相信牙诉！”显然老太太把我当成了传道的对象，不失时机地对我传“信耶稣得救”的道理。她那声音之大，引得先生转身看我，目光中有几分不解∶和一个农村老太有什麽可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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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U/ h8 B+ u$ W我们老同学刚见面，十几年的经历，才刚刚谈上，真不想被老太太打了岔。可这老太太看我要转头的样子，更是提高嗓门，竭力要我相信她的“牙诉”是救世之主。

- F& [( ~5 ]6 r1 H. p5 ]於是我便在她的耳边轻轻地说∶“我也是信耶稣的。”我心想，她知道了我知道耶稣是谁，就不必如此竭力，可以小声点。

, L* T$ Q& d. g谁知她，“哦，姐妹，你也信了！”老太太欢喜万分，嗓门更大了，竟马上对我称呼起“姐妹”来。

刹那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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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 n1 [! Q我转身加入先生那一边的谈话。班长正在逐个介绍同班同学。十几年的时间，社会的变更，科技的发展，机遇和锤炼，一个同学一篇经历。我静静地听著，想像著一个个同学的容貌，尽力将我听到的与我的记忆对上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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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D  u) T' _- T6 b, w- _  J! I) J机上传来了“将随身物品放妥，准备起飞”的广播声。我见老太太将圣经放回包里，便问她要不要将她的包放上行李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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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o% ^1 Z! V: U& z" {- s“这是我的宝贝，我要捧著。”

她先是捧著，可随著飞机的起飞加速，她将包越抱越紧。颤抖中老太太开始祷告，口中念念有词∶“‘牙诉’保我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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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尽管坐了无数次的飞机，但起飞那刹那间的紧张也还是常有的。看著老太太的样子，我伸手搭在她紧握圣经的手上说∶“没事的。”闭眼祷告的她，毫不犹豫地抓紧了我的手，脸上露出释然的笑容∶“姐妹，谢谢你，是神让你坐在我身旁。”

* T# k; l( [5 p- @" b& P% i/ ~9 }我的手碰到她时，她没有张开眼看看，便抓紧了；两手相握，她就笑了，似乎她心所等。何等的简单与默契！她谢的是旁边的人，归给的是未见的神。何等奇妙又恰如其份！这一刹那的接触，胜过了千言万语。

! b' B0 J2 ^7 A; x4 _( P3 b飞机渐渐地拉平了高度，老太太也恢复了精神。她告诉我，她是应在北京读研究生的侄儿邀请，到北京小住了一段时间，现在要回乡下了。“侄儿说，火车时间长，不方便，还是乘飞机好。他给我买好了飞机票的。”老太太的脸上流露出自豪。

儿子大学读书，请母亲去住住并不稀奇。然而请这位老太太的是侄儿，这其中一定有故事了。我心里想著，但没细问，只是点头听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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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3 n' p# v/ ?, Q+ Q/ c- a“相信神好啊！侄儿不仅带我去玩，还给我买东西。我说什麽都不要，神已经都给我了，足够好了。”老太太的话虽然没什麽逻辑，但有发自内心的喜悦与满足，我不由得跟著她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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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有所失

此时，我们已飞在华中平原，上面阳光灿烂，下面白云朵朵。山川起伏，如诗如画。
班长和我先生的谈话，也进入了新的领域，他们谈上了股票。我先生是搞电脑的，在股票方面，他只有基本常识。“员工买公司的股票有优惠价，我们就买一点。看见涨了就卖，只当是储蓄。”股票涨了就卖，这也就是我先生股票知识的底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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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9 e3 n) \, n# e7 |听班长的口气，他对股票十分内行。果然不出我所料，不下几个回合，我先生已是在洗耳恭听班长的专业股票操作了。

“大盘指数”、“趋势曲线”，班长滔滔不绝，先生唯唯点头。

7 S$ t; }& o/ F  C1 d/ ^' {“你如此精通股票，想必有不错收获？”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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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i: T  R2 W“我是十分小心的，决不做倾家荡产的事。运气倒还不错，近来每天都有上千的收益。”

我毕竟是个俗人，听说每天有上千的收益，心想这日子一定不错。与十几年前每月百元工资、“大锅饭”的情景相比，著实是天壤之别了。但到底如何，还真想看看。我拍拍先生的手说∶“我们去班长家如何？看看老同学的生活、话话家常，岂不是我们此行的心愿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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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不行，”班长忙不迭地推辞，“我目前的房子太小了，而刚买的大房子在钱塘江边，正在装修。以後，我一定请你们来。”

我顿时困惑，似感失言，又略感失落。

( _0 t3 ~) I2 }1 d“好，下次去。”先生很善解人意。班长为人真诚周到，只是现在国内的风气不同了，人们讲究起排场、礼节来了。往日同学串门，不过奉上床边桌旁的一杯清茶，现在同学相聚，必在豪华餐厅的雅座。又何况我们从国外回来。

真挚邀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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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间，飞机已在下降，故乡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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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s( t" h0 [: c2 }3 I, L机舱门一打开，钱塘江的风便带进了家乡特有的气息。广播里传来空姐的声音，要单行的老年人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等待服务员护送。这时我才想到，这位老太太在我进舱前已经入座，看来是飞机上的服务。有股暖意漾溢心头，再看一眼，老太太端坐在那里，捧著圣经包，若有所思。

“有人来接你吧？”我边离座边问。

5 z9 f& u4 p$ x6 n0 {+ C“有的。”老太太说著，起身拉住我的手∶“姐妹，我请你去我家。我们那里的教堂很大，信神的人很多。”老太太眼睛里充满著诚恳和期待。

* J, M# e- P; C/ }% V) |这一刹那，我真的动了心。我虽然不可能答应，但却真的很想去。这位老太太的身上，定有一段动人的故事，我想知道。

“谢谢你，我下次有机会的话会去的。”没有问地址，也没有问名字，只知道在杭州附近的县城有许多人信了神，只知道那乡下有个大教堂。

如有哪一天我真能去了，便找了去。有一位乡下老太太曾与我在云天高空相邻而坐，在回家的途中，她真挚地邀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