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鲜花( 6)  鸡蛋(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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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初的那一天,我在校友录上用大号楷体留了5个字:“毕业整八年”。写完这5个字,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反正个中滋味,让看到这5个字的人自己体会吧。' F' S9 ~/ @% N( c+ u
5 ^. l9 R, H# x+ \5 L; u/ V我总是怀疑北大中文系的孔庆东在上学的时候处心积虑别有用心,亦或他的记忆力超强,否则,不可能把《41楼207》写得那么生动有趣风靡一时。每个人物的性格、语言、动作,都是那么清晰真实,活灵活现地在纸面上跳跃。我肯定做不到这一点,我甚至都不记得某些同学的名字和相貌。更重要的是,我个人的观点:仅仅记录下幽默和快乐是不诚实的。大学四年里有太多的事情和幽默快乐不沾边,甚至,可能到今天还疼在骨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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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Q6 Z7 x, j7 K0 t记忆被扭曲了,都弄不清那个是真、哪个是假。日子一天一天地磨过去,大脑皮层上的一些褶皱渐渐平展,然后,我们就开始张冠李戴就开始固执己见。聚会喝酒的时候免不了讲当年的段子,经常提到的是:某男为追某女,经常在上午课间的时候捧上茶叶蛋。北京同学认为某男是小A,广州同学认为某男是小B,甚至有一次,一贯没有被置疑的某女也被提出了新的说法。然后我们围绕这个话题争论不休,大有夏商周断代考古的架势。争论的终了,还是能达成一个共识:某女吞吃茶叶蛋的时候很不雅观,且常把蛋黄粘在嘴角。: s# d9 L4 w$ T# l
) b" U. m8 f- j; A不管是哪个版本的主人公,某男和某女并没有长久地把“茶叶蛋童话”继续下去。如此半截子的童话其实还有很多,但,有些能讲出来,有些,大家都不愿再提起。能被提起来的那些,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童话被演变成了笑话,是酒足饭饱之后的牙签。不能说、不可说的那些,从童话变成了青涩记忆里的伤痕,只能在暗夜里感喟青春不再来。3 B0 W7 \$ w2 e N1 Q" 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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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前的一个深夜,我在武汉见到了多年未曾谋面的眼镜同学,一个街边咖啡馆里,许多往事把我们包围,裹得紧紧的。深夜的武汉,并没有传说中的热。玻璃窗外的路灯,正照耀着点点滴滴的夜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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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 F9 }+ ?/ `' q1 ]谈完了当年的一些事之后,眼睛同学说:“那时,咱们都挺不懂事的,这件事,我们都挺对不起他的。”) y# f: D2 |) J2 S8 w8 [
我说:“的确对不起他,但我们也并没有做错,卑鄙的不是我们……就是不知道,他会不会怪咱们。这个问题,我从来没有问过他。”
% k2 U3 `2 g, F- o+ r1 m眼睛说:“如果,当时咱们不那么做的话,他现在或许就不是这个样子……我们看错人了。”
0 O& p! @/ P& D! ?2 b1 e1 O' \; X我说:“已经过去了,我们没有机会改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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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了很久。眼镜问我:“这些年过去了,你觉得谁是你的朋友?”我沉吟了一下,说出了几个名字,最后,我郑重地说:“还有你!”眼镜重重地点点头。换做当年,眼镜一定不会问我这个问题,我也不会当面把他也加入我朋友的行列。因为,因为当年我们也不知道什么叫朋友。" z; f0 w |! I9 _7 p C# S* j
& W" {! o( j: Z' ?# d当时只道是寻常。当时只道是寻常。4 l: @" {* K) X* d c1 L6 i
* R I1 z4 B0 w& n; H“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最重要的是决定跳槽了。”
0 ]9 G4 I/ z% N6 @* R0 T2 W“我看大家不妨早点筹划一下毕业十周年吧,转眼就是了。”) L4 A6 E, a) `( l
“我们在社会主义没得大锅饭吃了,没有多余的时间、没有多余的钱、更没有多余的女朋友,于是生活显得很艰难、很没有激情。听说大上海的房价终于往下跌了,当然,那怕每年只能买到一平方的房子,我们也应出发了。”
" B. d* d# i% e- _9 W. y7 |“昨天突然很想念大家。”
6 J! ]- i4 t- x7 F6 l, c1 c! j“我自己最近平平淡淡,活得很没创意。”' P) j/ V9 D/ L7 k( ^) N2 Y& J
“我闭上眼睛便可以想见他们举箸共食一盘炒黄蒜苗时的亲昵。咱特意上超市买蒜,结果中国城只卖剥好了的蒜心,没有成头的,咱想一口蒜味儿的浪漫一下都不能够,想起来都是眼泪。”
3 z2 p% \" O$ J" ]9 T“本人最近检查出得了颈椎病、腰椎病,都是这办公室的活儿给弄的。”+ R: P& P3 u% p5 r3 K3 E- h
“……”% h5 ?6 R3 L, H( l* w( O9 `; R
! @4 H* i5 ]5 k' }: G. \! M F八年以后,我们在校友录上留下平淡的话。平淡的背后,我总觉得,是一股暗涌,澎湃地冲刷过来,留下所谓的爱恨情仇在沙滩上等待被捡拾、被暴晒、被遗忘……凡此种种,皆不能用只言片语来表达,甚至,根本无法表达――肯定有人说:干吗要表达?" c, b q1 J: i3 q2 O( Q/ R* |% \$ W
; L: z) Y0 w- A) b H, Q$ e( p某次和一个朋友聊天,他说,“我们同学毕业很多年之后都没有见面,直到如今,也没有大规模的聚会,当然,倒是还有一次,是到八宝山去参加葬礼。”我问:“谁的葬礼。”他说:“骆一禾。”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他好像神情平静。我心里一激灵,甚至觉得恐慌――那一年,骆一禾28岁。* S8 o, t1 A0 a3 k1 V6 D, S&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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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很多事情,我都不记得了。可能当时原本就懵懂,不知道什么是宝贵的、该在记忆里永久收藏的;也可能当时压根就不想记住,只想把记忆关在门外。反正,我自己说不清楚。到现在为止,我记得最清楚的几件事情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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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毕业照那天,我没去。那天的太阳太毒,下火一样,我心里阴凉得很,不想在太阳底下被蒸发。毕业照发到我手上,好像每个人脸上都印着阳光,脚下照例是青草地,长久不见的老师悉数到齐,弟子们倒是少了不止我一个。之后的很多年,我都没有再看过毕业照。心里不怀念谁,偶尔会想起他们脸上太阳的影子。照了毕业照和没照毕业照的,过后都出发了,各自走到现在,足迹斑驳。3 `" z6 U! s& o: F4 x& R, I%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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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7年夏天,香港回归那一天。用自行车驮了行李,准备运到一个崭新的居所。天正薄暮,出了校门的时候,忽然有礼花在灰蓝的天幕里盛开。烟花盛开的刹那我明白了什么叫辉煌,无数的流星划过天空,以被组织好的姿态,再像雨一样地降落。这人间的游戏很精彩。我扶住自行车,在人群里笑了。我认为这礼花是为了庆祝我的出发。1 u0 e! `* n4 ~. x3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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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以为自己已经知道了所有问题的答案。其实,所有问题才刚刚开始。即便你能猜中剧情、猜到结局,你也猜不到过程――过程不是用来猜的,它能让你更深切地体会什么叫结局,让你体会“大团圆”是多么地具有戏剧性――“公主和王子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不是结局,只是另外一个开始。2 Z8 Z% X$ F' a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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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着未来的无数种可能,当时竟然毫无察觉。后来,有人结婚,有人离婚,有人离婚之后再结婚,有人至今未婚……至今还有很多真真假假的传说,每个传说背后都有一段可歌可泣的人生经历。这人世间的传奇,本来就有喜有悲。一个同学在留言簿上说:“每次想想那段永远逝去的青春正是与诸君一同度过的,实是一种缘分。”& d7 n3 A5 @, b. }9 n! r- {
) C! e/ f# ]3 E" Z1 o回望岁月的时候,草木依然葱茏。依稀记得曾经有首歌,在心灵里来回地唱,在脑海里若无其事地唱,说不清旋律和歌词,就那么唱着唱着……这天籁之音,穿过那个山坡、越过那片草地、涉过那面湖水,来到宿舍窗前的梧桐树上,搅动得大叶子沙沙响,惊飞了黑白羽毛的喜鹊,而印在卵石甬路上的、小而圆的榆树叶子,睁开惊慌的眼,一双又一双,全是惊慌的眼、湿漉漉的眼……这一切,或许全部发生过,或许,只在梦里发生过。7 u4 V: ^* r6 s; s/ k" ?2 R" N: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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