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亮子（1~8，全文完）

老杨

前言：照猫画虎，受片儿刀“哥儿们系列”的启发，我也试着写一写过去的同事。

（一）
0 z  v) V9 T" R8 v6 G2 B9 n亮子大名叫郑连平，但是知道大名的人要远远少于知道外号的人。当年我们单位号称有十万员工，局长、副局长、书记、副书记有十多个，没一个不认识亮子的，但只有工会主席能叫出亮子的大名，其他的领导最多有两三个管他叫“小郑”，其他的领导都叫他亮子。

/ D; H9 B& n5 a0 C我刚参加工作，局长还认不全的时候就认识亮子了。但那时他显然没有把我放在眼里，以致后来见面我跟他招呼的时候他总是一脸茫然。后来我调到他所在的那个处，他才真正地认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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亮子是我们那个处的司机。在此之前，他是专职给工会主席开车的。关于他下放到我们处的故事，我听到过三个版本，其中最著名的要算是“我看行”。那是全国总工会检查团到我们局检查工作，工会主席借了一辆大巴让亮子开，拉着检查团的领导到各个基层单位转转。在回宾馆的路上，全总的领导在车上总结了当天检查的情况，发表了自己的观点，提出今后的工作重点。工会主席还没来得及搭腔，亮子扭头就说了一句“我看行”。这句“我看行”后来风靡我们局，成为一句著名的玩笑，一般用在领导讲话完毕的时候。

亮子被“下放”的时候，我还没有来这个处。亮子心里有气，就把气撒在周围的同事身上。当时他开一个改装的客货两用车，后面的货箱加装了棚子、椅子，可以拉6个人。他开车的时候经常猛踩刹车，坐在后面的人时常会因为惯性冲到前面，头撞在驾驶室与车厢之间的栏杆上。据说当时我们处里除了几个处长没有被撞过，其他所有人都被撞过。

6 P6 {* D# i' q' s% y4 C当时的一个部门主任，后来升为副处长的老李就是受害者之一。他跟我说：“那次把我撞的这个痛啊，头上的包三天没消下去，我就捉摸一定要治治亮子。有一天亮子的儿子也坐这个车，我们就让他儿子坐在后面。亮子开始开车还挺稳，后来就忘了他儿子在车上，一踩刹车，他儿子就像离弦之箭撞到前面的柱子上，当时满头是血，他儿子号啕大哭，从此以后亮子再也不敢这么开车了”。

0 A6 I2 B  h) {5 ~+ _4 U我曾经找亮子考证过这些事情，亮子矢口否认：“他们没事儿就愿意糟禁我，别信他们的。等咱单位买了车，你一坐就知道了，你大哥开车那叫一个稳！”当时亮子开的客货两用车已经报废，我们处正在申请买一个金杯面包，还没有批下来。这段时间亮子就像神仙，虽然天天按时上下班，但是根本没有任何事情可做。

两个东北人

老杨发起原创一点不比片刀慢呀！愿意看！

海妮妮

我看行！:D

* H: j1 ?1 L  I/ \& `就是第一行字那个颜色真叫独特，根本看不清楚写得是啥。

嘉妮

等着看二.

kuku

那“前言”不用鼠标拉一下，根本就看不出来。
2 [+ u% S/ r% i3 W最近老杨有点色盲！！！

老杨

（二）
: V0 \- x" Y( q) N一天早晨5点，我被电话铃声惊醒。李处长电话里面告诉我，桃山发生水灾，让我搭乘早晨7点的火车前往水灾现场。最后李处长说：“亮子陪你去，我已经告诉他了，一切听你指挥。”

亮子已经在火车站等我了，见到我就说：“处长让我听你的，不过咱们先说好，工作上的事情我听你的，其他一切听我的。”见我一脸疑惑，亮子又补充：“放心吧老弟，大哥一定会照顾好你的。”

. w1 C* k! S$ S0 n% o2 b到了桃山，亮子不让我去水灾现场，而是拉着我去了救灾物资处，领了一大包的香肠、面包、八宝粥、榨菜，还有十多罐啤酒。我说你不嫌沉啊？亮子说，这叫有备无患，再说也不用你出力气，只管吃就是了。

事实证明亮子是多虑了，那些天大量物资源源不断地运往桃山，亮子大包里面的东西除了啤酒以外，其他的都扔了。亮子显然并不在意，他说几年前有一次类似的情况他们两天没有补给，特别惨。亮子却没有详细地讲讲过去的经历，反而神秘兮兮地问我：你知道为什么这次处长派咱们两人出来么？我说不知道，想那么多干什么，干好工作就是了。亮子说：“我告诉你吧，这是处长送给咱俩立功的机会。你是大学生，年轻有为，这次立功之后很快就会得到提拔的。我嘛，知道我跟大李的关系吗？” 当时我们单位的处长一正两副，正处长姓李，副处长也有一个姓李的。李正处长比李副处长年轻，但是显然更有前途，我们背后叫他大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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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 C- S" x5 ~: ~# z1 c我说：“我当然知道你跟大李的关系，就是领导与被领导的关系呗”。亮子不屑地说：“那是表面上的。你知道八大金刚都有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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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不全”，我开始数起来：“有乔四，郝瘸子，杨馒头……”。乔四是哈尔滨黑社会的头子，他们团伙已经在多年前被一网打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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亮子脸上的表情更加不屑：“你说的那是黑社会，咱们局里的八大金刚你不知道吧？我告诉你，这八大金刚跺跺脚，咱们局就得翻天！”见我很感兴趣的样子，亮子压低了声音：“告诉你吧，老大是xxx，老二是xxx，老三……”我心中一惊，这老大居然是局里现任党委书记，老二是局长，老三是负责多种经营的副局长，老四是总会计师，老五是工会主席，老六是纪委书记，这些人别说跺脚，就算是咳嗽一声局里也会翻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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亮子开始得意起来，“老七就是大李，老八就是我。当年我们结拜的时候曾经说过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桃山的水灾并不严重，参加这种抢险，过后肯定有好处。有这种好事，老七能不想着我吗？”亮子果然没有说错，一个月后我和亮子双双荣获抗洪抢险先进个人，奖金与奖品若干，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kuku

老杨你今晚就别吃饭，把三、四、五一口气完成了再吃，要不然，耳根会发红。

皮皮鲁和鲁西西

基本属于高产选手。发起原创一发不可收拾

老杨

（三）
. N; N7 @0 O3 |+ f) \" C亮子接着说：“小老弟你年轻有为，又是咱们处里唯一的正规大学生，雅丽一退休，xx部主任肯定是你的。等回去我跟老大说说，将来好好提拔你。”雅丽是我们部门主任，年底退休。当时我们部门还有一个外号“梁子”的同事，原来在别的部门当主任，跟我一同调入这个部门，虽然也是普通工作人员，但却享受科级待遇，他才是雅丽退休后的热门接班人。

我对亮子所言深表怀疑，大着胆子问：“大李处长比你还小几岁，为什么他是老七，你是老八呢？”

& K; ]" x' D2 L$ W- l" Y“这你就不懂了”，亮子解释道：“我们结拜的时候，大李已经是科级了，我没啥文化，就让他往前排了一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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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2 p& ~; B3 d6 T) L) v“哦”，我做恍然大悟状，“你要是跟你们老大说了，他能提拔我当主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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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G0 U- c$ M0 c6 ~“放心吧，小老弟！”亮子拍拍我的肩膀，“就是我一句话的事！老大肯定提拔你！”

2 _* \4 @" V' D. D“那就多谢了！”我穷追不舍，“既然老大这么听你的，你为什么不跟他说说你转干的事情呢？”

“考！”亮子有点发火了，“你不信是不是？等你见到大李，你亲自问他吧！”亮子接着说：“我是不想转干，我要是想转干早就转了！我这辈子就喜欢开车，要是转干了就没车开了！”

三天以后我们返回哈尔滨，在绥化换车的时候遇见了刚参加完当地会议的大李处长。回程的路上，我向大李处长详细地汇报了几天来的工作，大李处长夸我处理得当，为处里争了光，立了一功。最后大李处长意味深长地对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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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4 Z( I& D" H- n, s这次算是把亮子给彻底得罪了，回到哈尔滨以后亮子好长时间都不理我，见到我眼睛一翻，就当作没看见。好在我跟他不在一个部门，平时我的工作很忙，也很少跟亮子见面，也不觉得怎样。

讨人艳

瞜瞜！

讨人艳

Originally posted by 老杨 at 2005-6-11 12:28 AM:
  ~- G1 Y) m9 S（三）
; j) P& `4 C9 `  \9 U) `亮子接着说：“小老弟你年轻有为，又是咱们处里唯一的正规大学生，雅丽一退休，xx部主任肯定是你的。等回去我跟老大说说，将来好好提拔你。”雅丽是我们部门主任，年底退休。当时我们部门还有一个外号“梁 ...

- p2 G) `( a2 |; J9 B# R' N7 f: Q哈哈。你这不是‘埋汰’人么？

BGM

oo,o

老杨

（四）
雅丽主任面临退休，经常不来上班，她应该做的那些工作就落在我的身上。他的前任，现在我们处的副处长—小李处长经常到我们部来指导工作。一天加班结束后，小李处长请我宵夜，给我讲了几个亮子的故事。

亮子生于五十年代末期，他记事的时候正是三年自然灾害，天天吃不饱。这影响了亮子一生，无论什么时候他都非常重视吃。几年前阿城水灾的时候，梁子和小李处长被困在当地两天没有补给，幸亏当时亮子临出发的时候从救灾指挥部拿了一个面包、一根火腿肠、一瓶矿泉水。“亮子这小子还算够意思”，小李处长说，“面包和矿泉水我俩一人一半，火腿肠他都让我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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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X- q) T  y6 _* q1 w小李处长接着说：亮子这小子人还不错，就是没啥文化。有一次我们陪几个局长吃饭，红烧甲鱼里面有一些甲鱼蛋。亮子给每个人分了一个甲鱼蛋，轮到自己的时候没有了，他就把服务员叫进来训斥：“我们这里十个领导，怎么有九个王八蛋？”

5 r0 J& f! B) C! T, N9 R我一直怀疑这个段子是小李处长杜撰的，因为后来我曾经在一个笑话里面看见了类似的故事，亮子自己也矢口否认有这事。我们处有一个叫大肚王的是亮子的对头，他也是没有学历的，但却不如亮子混得滋润，所以经常跟亮子滋事。有一次大肚王在大家面前说：“你们别老糟禁亮子了，那个王八蛋的故事根本就是假的，亮子长这么大还没吃过王八呢。”亮子立即反驳：“考！我常年出差在外，王八的滋味我还不知道？”在场的人哄堂大笑，亮子好多天都不知道大家在笑什么。

亮子不理我，我也乐得清净。处里申请的车一直没有批下来，亮子也就没啥工作可做，每天看看报纸聊聊天，帮朋友买几张火车票，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过去了。一天，大李处长和小李处长把我叫到处长室，让我到北京去采购一套设备。这套设备报价是三万多块，两位处长说现在我们只有两万块，让我和亮子带着现金去北京，能谈下来就买，谈不下来就把钱带回来。我跟处长说，还是让别人去吧，我都打听过这套设备最低价是两万四，两万块钱想都别想。小李处长火了，一拍桌子说：我命令你，你必须去，必须把设备给我买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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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7 K6 u1 S9 M$ x, n! E9 r8 ~. w没办法，我跟亮子上了去北京的火车。亮子像变了一个人，对我非常热情，一上火车就拿出准备好的酒菜请我吃。我问亮子，你不是不理我吗？今天怎么变了？

# D! g$ P* W. v7 `亮子打开一瓶酒，递到我的手里。“老弟啊，上次你也太不给哥哥面子了。算了，过去的事情就别提了，这次处长派咱俩出差，咱俩还得好好合作才行啊！”

8 j" s. v: @( f* x* C7 u  J3 @我说那当然，不过这次任务艰巨，咱们俩恐怕完成不了任务。亮子说，你只管负责技术，保证设备没问题就行了，价钱我来负责。我问他有什么砍价的高招，他说天机不可泄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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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p; P2 n- d/ e# ]) S3 I$ u到了北京那家公司以后，亮子居然一言不发了。公司的业务员只肯两万四卖给我们，我怎么说也不肯降价了。这时候亮子发言了：“你们总公司的张总在吗？”那个业务员一怔：“我们没有张总，只有一位刘总还有一位孙总。”亮子翻了翻眼睛：“你是刚来的吧？”业务员说：“我来半年了”。亮子说：“那就难怪了，以前你们这里有一位张总。不过没关系，你随便给你们刘总或者孙总打个电话，就说郑连平来了，我跟你们这几个老总都是哥儿们。”

0 L* f9 q, I' _/ ?7 h7 g业务员不敢怠慢，连忙打了一个电话：“刘总啊，我是xxx，这里有一位郑先生找您。”亮子大咧咧地接过电话：“大哥啊，我是老八啊！...真想你啊，大哥！...我今天刚到...我还在原来的单位...就是以前的那个单位...嗯...我给你带了点特产...我晚上过去看你...不行，我一定要去看你...我到你们公司采购设备，你看还是上次的价格行吗？...行，我跟他说...好...好...我晚上请你吃饭...嗯...行...再见！”

* c# }$ l! |9 i( f: w! P: f) l撂下电话，亮子对业务员说：“我大哥刚才说了，让你用成本价卖给我们”。见业务员有点犹豫，亮子又说：“晚上吃饭你也一起去，我跟大哥美言几句，提拔你当个销售经理。”业务员小心翼翼地问：“我一万八卖给你们怎么样？”我刚想表示同意，亮子接到：“我也不为难你，就一万六吧。你要是同意了，我保证你三个月内当上销售经理。”

. _9 ?0 U/ r8 D& H就像做梦一样，我们只花了一万六就签了合同，提了设备。上了出租车，亮子吩咐司机：火车站！我连忙问亮子：“你不是今天晚上请你大哥吃饭吗？”亮子带着诡秘的微笑看着我：“我大哥？哼哼，下次吧，咱们还是早点回家吧，我想你嫂子了。”

嘉妮

也给你鼓励10分.

海妮妮

老杨也搞这个啊？

老杨

Originally posted by 海妮妮 at 2005-6-12 01:52 PM:
. c; u3 l. c1 y$ T+ w9 p: A老杨也搞这个啊？

+ c- l& |8 n1 c  }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年轻的心

你看还是上次的价格行吗？...行，我跟他说...好...好...我晚上请你吃饭...嗯...行...再见！”
! Y2 e9 |8 E# C撂下电话，亮子对业务员说：“我大哥刚才说了，让你用成本价卖给我们”。见业务员有点犹豫，亮子又说：“晚上吃饭你也一起去，我跟大哥美言几句，提拔你当个销售经理。”业务员小心翼翼地问：“我一万八卖给你们怎么样？”我刚想表示同意，亮子接到：“我也不为难你，就一万六吧。你要是同意了，我保证你三个月内当上销售经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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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C7 \* I: P! S呵呵！牛啊

spring05

:o:o;)

裙裾飘飘

Originally posted by 老杨 at 2005-6-11 12:28 AM:
（三）
% L. f5 \. P0 t$ G. V亮子接着说：“小老弟你年轻有为，又是咱们处里唯一的正规大学生，雅丽一退休，xx部主任肯定是你的。等回去我跟老大说说，将来好好提拔你。”雅丽是我们部门主任，年底退休。当时我们部门还有一个外号“梁 ...

) e+ s- L/ Z; t% q好看!

不紧张

Originally posted by 老杨 at 2005-6-11 01:28:
（三）
2 H9 r" y/ `! S: f9 a  B' Y亮子接着说：“小老弟你年轻有为，又是咱们处里唯一的正规大学生，雅丽一退休，xx部主任肯定是你的。等回去我跟老大说说，将来好好提拔你。”雅丽是我们部门主任，年底退休。当时我们部门还有一个外号“梁 ...

又来了，这可是你老毛病了。要不要本大夫给你开个方子？:P

不紧张

Originally posted by youthheart at 2005-6-12 13:58:
% g* p5 i: _3 h3 |* x3 C你看还是上次的价格行吗？...行，我跟他说...好...好...我晚上请你吃饭...嗯...行...再见！”
& s% t3 d+ t* U3 e撂下电话，亮子对业务员说：“我大哥刚才说了，让你用成本价卖给我们”。见业务员有点犹豫，亮子又说：“晚上吃饭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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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大忽悠吗？！是真的吗？不过有些人就是能唬。

朝阳

写得好，爱看。

mike19702000

老杨

（五）
我无法得知那个业务员后来怎么样了，虽然我一直很想知道。几年后，当我从原单位辞职出来，也成为一名业务员的时候，我经常想起亮子的故事。

1 H. o& _! F; {; d9 }# i; e从北京回来的路上，亮子一个人喝了10瓶啤酒，从第6瓶开始亮子就开始讲他是怎么当上工会主席的小车司机的，他在外贸公司当经理的老婆是如何被他骗到手的。那天晚上我也喝多了，竟然只记得主题，忘了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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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 v1 ~2 X( ~: M" }- c, r( R回到单位，亮子大吹特吹他是如何“智取业务员”的，当然他也替我美言了几句，说我挑选的设备是所有设备中最好的。其实那些设备都一样，我哪里知道那个是最好的，我只是验证了我们买的这套设备没问任何问题罢了。不幸的是，几个月后这套设备竟然真的出了问题，我们怎么捅咕也弄不好，我和亮子又去了一趟北京找公司维修。这次去的是售后服务部门，没有见到那个业务员，也没敢问问那个业务员后来怎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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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8 P, |  k/ j2 Z2 N单位一直在申请买新车，好几个部门批复了，但是还有几个部门没有批。亮子始终没有事情做，经常被派到我们部门来帮忙。那年的冬天异常的冷，雪很大。一次，小李处长带着我和亮子去桃山出差，从山上下来后我们先找了个旅店安顿下来。小李处长说要请我们几个喝点小酒，暖暖身子。我们是借了一辆汽车来的，司机小陈说他不喝酒，想去舞厅逛逛。小陈对亮子说：“反正我也不开车了，把车借给你开吧。”没想到亮子一撇嘴：“有本事的人坐车，没本事的人才开车呢，你还是自己开吧！”小陈气得半晌没说出话来。

: y: e  @, V7 {8 l我们进了站前的一个饭店，竟遇上了桃山火车站的站长，他正在跟一桌人在喝酒。他不认识我和小李处长，却认识亮子。一见我们进来，忙站起相迎，一把抓住亮子的手：“郑主任，那阵风把您给吹来了？”见小李处长脸色不好，亮子连忙挣脱了站长的手：“孙站长，这是我们李处长”，然后一指我，“这是我们xx部的杨主任”。那时候雅丽已经不来上班了，但是却没有正式退休，所以我们部的主任算是暂时空缺。主任的热门人选梁子暗地里四下活动，一个月前刚从另外一个处调过来的老郭原来也是一个部门主任，也在抓紧活动竞争这个职位。跟他们相比，我的年龄小、资历浅，在这种论资排辈讲关系的大企业里面其实是没有机会的，但不知为什么亮子却看好我当主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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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d. E2 l! q8 j7 G0 W5 {' z; k! r孙站长拉着我们三人入座，大声对他的兄弟们说：“今天李处长、郑主任、杨主任光临我们小站，哥儿几个一定要陪好三位领导！”转身又对服务员说：“妹子，把这桌菜撤了，重新上一桌，桃山小烧一人来一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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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桃山小烧在当地非常出名，是自酿的高度白酒，大约在65度左右，属于绿色食品的范畴，我就曾经用大塑料桶买过几次孝敬老丈人。亮子听到“桃山小烧”四个字，两眼放光，说道：“孙站长，一人一壶不够吧？当年我们在五常培训的时候，喝的是用啤酒瓶子装的五常小烧，9个人，9瓶酒，每人一句话，9口喝完，那才叫过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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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站长忙说：“郑主任，要说咱这桃山穷乡僻壤这是真的，也没啥好菜，但是这桃山小烧可是远近闻名，李处长和您郑主任来了，兄弟我三壶美酒敬亲人，三壶之后咱管够，要多少有多少。不过酒要喝热的，咱得一壶一壶来。”

一壶大概有七八两的样子，我喝下去之后感觉天旋地转，其他人看着却都没事，依旧谈笑风生。当第二壶摆在我面前的时候，我说我不喝了。孙站长说：“今天咱们初次见面，我也不了解杨主任的酒量。不过按照咱桃山的规矩，头三壶酒是必须喝的。这样吧，你能喝多少喝多少，喝不了的我替你喝。”我们是用大杯喝酒的，孙站长端起自己的杯喝掉一半，然后用我的酒给他自己满上，接着说：“喝不了的都倒在我的杯里。”我知道孙站长酒量浑厚，但却不好意思全倒给他，自己杯里的酒咬着牙喝了下去，壶里的酒又倒了一些给孙站长，其他的自己喝了。

) v7 X1 r8 {% l+ K, x# ?* q第二壶酒喝完，其他人也都有醉意了。我去洗手间大吐一番，回来之后觉得略微清醒一些。第三壶酒我基本上分了一半给孙站长，其余的也是自己喝了，当然又去了一次洗手间。第三壶酒还没喝完，其他人也坐不住了，陆续往洗手间跑，有的去了洗手间就没回来，估计直接回家了，有两个当场就吐了，被搀了出去。只有孙站长若无其事，小李处长和亮子虽然也是谈笑风生，但是舌头都大了。

8 D1 P( ?( l& a2 X% m8 m( Y第四壶酒我坚决没喝，当时桌上只剩下我们四个人了。趁孙站长去洗手间，亮子把自己壶里的酒倒进了他的壶里。孙站长回来一拎酒壶觉得不对，就用狐疑的眼光看亮子。亮子正在第N次地讲述他们9个人9瓶酒9口喝完的故事，现在增加了一个细节：每个人喝了9瓶酒。我对孙站长说，是亮子给你倒的，他喝多了。亮子火了，冲我大喊：“放你妈的屁，我什么时候倒酒了？老子9个人9瓶酒9口喝完，这点酒算个屁，你他妈的侮辱我！”还没等孙站长说话，小李处长也火了：“你能喝就喝，不能喝就滚，别在这儿给我丢人现眼！给我出去！”亮子腾地一下站起来，转身就往外走，突然又转过身来，用血红的眼睛瞪着我：“好！你等着！今天晚上你别回来，回来老子废了你！”

绿茶

他居然敢骂杨主任？这亮子还真是个活宝！！

阿蔡

不错!

SlimPig

继续，别吊胃口.....

hilona

老杨

（六）
  ~7 G4 o" ?3 Z回到旅店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跟亮子同房间的小陈还没有回来。我跟小李处长一个房间，他让我先睡，他要去看看亮子。见小李处长半晌不回来，我担心是不是亮子在废了我之前是不是先把小李处长给废了，于是就去亮子的房间找他。亮子的房门虚掩着，从门缝里面出来亮子的哭声：“大哥啊，我跟了你这么多年，你居然为了那个小兔崽子骂我，让我滚！他跟你才几天啊！呜~~~！我也是为了大哥你啊，我想把孙站长灌倒在你脚下，呜~~~！我们哥儿几个9个人9瓶酒9口喝完，呜~~~！姓杨的小兔崽子不是好东西啊！呜~~~！”

  T0 f; \! b! h, \3 y' W, F0 [我头痛欲裂，无法再听，赶紧回去睡觉了。第二天醒来一睁眼，却见亮子站在我的床边。亮子笑容可掬，端着一盆水，对我说：“杨主任，这是我给你打的洗脸水，热乎的，快洗洗然后去吃饭，咱们该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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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们谁也没有再提这件事情，但这事成了我心中的一个谜。本来我还想找亮子去道歉，没想到他居然还给我打了洗脸水，我一直想不通他为何有这么大的转变。

2 x5 r7 ?1 [* A/ A7 ^; ~新的一年到来的时候，处里的新车终于批下来了，亮子终于忙了起来。一次亮子拉着我出去办事，碰到小陈。小陈问亮子：“你不是说有本事的人坐车，没本事的人才开车吗？你这么有本事的人怎么不坐车呢？”亮子说：“有本事的人开我这种车，没本事的人开你哪种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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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j9 b6 t! b" l雅丽主任正式退休了，人事处任命我做xx部主任。大李处长私下里告诉我，是因为他跟局长和人事处的处长打了招呼；小李处长私下里告诉我，是因为他跟局长和人事处的处长打了招呼。亮子说：“别信他们的，真正的原因是梁子托了局长的关系，老郭托了书记的关系，最后常委会上双方僵持不下，才让你当主任的。”我逗亮子：“书记和局长不是你的大哥二哥吗，我还以为是你帮我说话我才当上主任的呢。”亮子嘿嘿一笑，转向别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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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到了九八年的夏天，每天除了工作以外，最关心的就是电视里面关于长江洪峰的新闻。那段时间我跟老婆在闹别扭，我睡一个房间，她跟孩子睡一个房间，她正在起草离婚协议。

' r7 j% r( z' U- B) L4 }" C/ ?# L& V- V8月12日上午我陪局长和书记去视察了松花江沿线，中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碰见了亮子。亮子手里拿着一个牌子冲我一晃，藏在了背后，问我：“你猜这是什么？”其实我已经看到了几个字，但是故意逗亮子：“是你给自己做的牌位吧？”亮子并不介意，眼睛里面闪闪发光：“告诉你吧，明天中午12点江边戒严，这是抗洪抢险总指挥部发的通行证，咱们局一共才5个！”我把脸一沉：“你这人变态啊？你当发大水是件好事啊？”亮子笑嘻嘻地说：“你懂个屁！立功的机会到了！实话告诉你，发一次水你哥我就立一次功！”亮子看看周围的人，压低了声音：“你赶快回一趟家吧，今天晚上咱们就要上江边了。今天下午处里去买传呼机，每人发一个，你把你这个机子给你老婆吧。”亮子的消息确实灵通，上午我刚听局长说过，中午他就知道了。

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是老婆打来的。“今天晚上你必须按时回家！离婚协议书我已经写好了，你回来签字吧！”我回答：“今天晚上我有事，不能回家。我现在有时间，你赶快请假回来，我在家里等你。”

% {+ F: I' w3 m' `8 j亮子不怀好意地看着我：“一会儿吃饭完，我送你回去，跟弟妹好好亲热亲热。”我瞪了亮子一眼，亮子笑了笑继续说：“这回发水是个机会，你可以把你的手机费报销了。”手机是我自己买的，大李处长说现在局里控制话费报销，处里用自己的小金库每个月给报100块。

老杨

（七）
2 z* D" \- y8 y亮子开车把我送到家，告诉我两个小时以后回来接我。我说你还是等我一会儿吧，我10分钟之内就下楼。

老婆已经在家里等我，见我进屋伸手递过来一份离婚协议书。我接过来看也没看就放在桌上，说到：“松花江已经超过警戒水位，明天开始江边就戒严了。从今天晚上开始我就不回家住了，也许永远都不能回来了。如果我回不来了，希望你能带好孩子，将来给她找一个好爸爸。有空的时候，希望你能带着孩子去看看我的父母。如果我能活着回来，咱们再谈离婚的事情。”我摘下传呼机，放在桌上：“这个传呼机你戴上，今天下午我们就发新的传呼机了。等我知道号码了，我打在这个传呼上。我走了，亮子在等我。”老婆一言不发，直到我要出门了，才说了一句：“带上两件换洗的衣服吧。”
% p+ m" @2 u+ s3 i6 r. e* J
5 [' u/ E  \8 ~) Z这两件衣服非常实用。八月中旬的哈尔滨最高温度虽然能达到三十度左右，但是到了晚上经常只有十几度。我把几件衣服套在一起穿，虽然显得不伦不类，但是却很暖和。一天深夜，我跟亮子在江边抽烟，看见几个坐着休息的解放军战士冻得瑟瑟发抖，亮子对我感叹：“弟妹对你真是没得说，要不是给你带上这两件衣服，你也得跟这几个小兵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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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A3 @1 L: v; C* H6 F有感于亮子所说的“弟妹对你真是没得说”，抗洪抢险结束以后，我再没跟老婆提离婚的事情，老婆也不提，就一直这么过了下来。到现在我也搞不清楚，亮子的这句话究竟在我心中起了多大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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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 W) G4 a  P3 f4 x* L2 ]$ B我们部里的几个人都是二十几天没回家，亮子也一直没回家，而且每天精神头十足。有一天我们急着去江北，松花江公路大桥已经不能走了，因为过了桥之后的路面已经被淹没了，需要从太平的一个旧桥绕路过去。一路上亮子一直把双蹦开着，见红灯就闯。如果看见交警指挥交通的话亮子就更来劲了，离得好远就拼命按喇叭，待接近交警时，交警都是把其他几个方向的车拦下来，放我们的车过去。每当这时，亮子总是得意洋洋的嘟囔：“小样儿，看你敢不让我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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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0 B4 r! E- f' B+ c/ @其实交警们怎么会怕亮子呢，无非是因他的车上有一块抗洪抢险总指挥部的通行证。这个通行证在那段时间成了亮子的命根子，他下车第一件事情就是把通行证收起来，上车第一件事情就是把通行证放到挡风玻璃的后面。亮子说：“车丢了我都不怕，但是这个牌子要是丢了我可要吃不起兜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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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抗洪的第二周，由于通讯不畅，局里特批给我们部里每人一部手机。由于亮子临时借调到我们部，所以在名单上也有亮子。非常时期，办事效率极高，10点半局长签字批准，不到11点支票就送到了我的手中。我和亮子立即驱车赶往电信大楼，进门的时候我看了一下时间：11点20，长出一口气，终于在午休前赶到了。大厅里人很多，但柜台前却空荡荡的。一个中年妇女正在打电话，一个年轻貌美的少女正在整理桌上的东西。看到美女面带微笑，我想她一定好打交道，忙走到她的面前说：“同志，我要买10部诺基亚的xxxx型手机，这是支票。”美女看了我一眼，收起了笑容：“对不起，我们下班了，下午一点半来吧。”我连忙赔笑：“同志，我们还有急事，能不能麻烦您辛苦一下，现在就卖给我呀？”美女还是面若冰霜，眼睛也不抬一下：“现在是午休时间，你下午来吧。”我继续哀求：“同志，您给帮个忙吧，我们真的还有急事，再说现在还没到11点半呢。”美女听我这么一说，火了：“你听不懂我说的话啊？现在是午休时间，不办公！”

/ V$ g# m" }; J8 C$ \我正不知如何是好，站在我身后的亮子把我一把推到一边，用手指着美女，大喝一声：“我X你妈！”亮子人高马大、嗓音洪亮，这句国骂一出口，熙熙攘攘的大厅立即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亮子。亮子的手指头都快碰到美女的鼻子了，美女吓得后退了一步，好在有柜台挡着，亮子的胳膊再长也够不到美女的鼻子了。

6 ]" e1 z5 n2 O5 h0 k亮子看到一些看热闹的人围了上来，嗓音又提高了几度：“你他妈的不想干了？老子在前线出生入死，你他妈的还跟老子打官腔！你他妈的想下岗是吧？把你们经理给老子叫出来！”周围的人大声叫好，甚至有人鼓起掌来。

6 p/ o: p1 T$ ?! l* g美女总算是缓过劲来了，叉着腰瞪着亮子：“你说话能不能文明点？跟谁妈妈的？我们经理不在！现在是午休时间，这是规定！你们愿意买就下午再来，不愿意买就走！”话音未落，里面的一扇门开了，一个胖胖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问道：“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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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J3 f7 y; t" \+ S4 x+ A& A我猜这人就是经理，想必亮子也是这样想的。亮子把腋下夹着的通行证用力往柜台上一拍，大声说：“我们是11点半之前来的，她非得说不办公了！老子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在前线出生入死，你们躲在后面享清福，还跟老子耍威风！告诉你们，今天办也得办，不办也得办，要不然统统下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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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0 [" T: _# O4 b, {; ^& u( s中年男人瞥了一眼柜台上的通行证，回答得十分爽快：“原来是抗洪英雄来了！没问题，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马上办！”转身对中年妇女说：“去叫几个人出来，马上给他们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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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妇女带了几个人出来，验机的、选号的、开发票的，各负其责，不一会儿就办好了。几个围观的人低声议论，一人说：“就应该这么治他们！”另一人说：“这两人肯定有来头，你看他们买手机都是10台10台的买，咱可比不了。”亮子面带得意的表情，转头对那人说：“10台手机算什么？万一决堤了，多少台手机也抵不上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