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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S M$ W7 k. d9 i( l8 T老倪是一个吃苦耐劳的人,每天早上8点去杂货店开门,9点去多大上班,晚上回家,又要接替太太站店,一直工作到11点关门,还要上货对账,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没有一天休息。现在做杂货店的移民朋友多了,大家都清楚,不多说了。有一次我们去请教问题,已经是9点多钟,听见老倪问他太太,咱们的晚饭怎么办?他太太累得够呛,也没好气地说,“还没做呢,你说怎么办?”可见当时生活的艰苦。 ]3 i9 {9 Q3 Z
; `7 Z2 {9 x7 N4 q$ S" O老倪话不多,也不是能给你主动提出很多生意主意的人,但是对你的问题,有问必答,实实在在,绝不夸张,也不隐瞒,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对于刚刚进入生意场的读书人,实在是雪中送炭。老倪属于那种第一代“吃螃蟹”的新移民,你想啊,杂货店上千种货品,同胞们很少接触过,扑通一下跳下去,还是需要点勇气的。 . _+ V s4 y* D9 \9 G; w( o7 O- a- U& j6 d0 j5 f
我和朋友合伙做了一年生意,由于种种原因,又回去做IT工作,与老倪的接触就少了,但在电话中,还是经常有联系。知道他们把原来的店卖了,又买了新店,几年后,又做起了租车生意,再以后,买了一个大房子,房子的价格,显然不是做博士后所能承担得起的,可见钱还是赚到了。但是我知道,无论钱是从哪个生意赚来的,肯定都是他们的血汗钱。 ! L& b" a% Q' [+ U2 L
K6 p$ l) J0 b) p8 l( u! g! Y再以后,他太太来电话,说是老倪不在多大做博士后工作,因为发现他得了癌症。 * d# C% ~" Q6 d" F6 Z. b6 M( O) M/ e6 Y% _$ x9 Y
我们大吃一惊,立即买了礼物,去他家看望。老倪刚做完手术,气色已不如以前。听说手术刀口用订书器似的器械缝合,中间还感染过,重新打开消毒,遭了不少罪。这样一转眼,也有5-6年时间,期间我看过他几次,病情基本维持了稳定。我曾问过他,就他的切身经历,加拿大和中国,哪里治疗他的病更好一些?他说,当然是加拿大的医疗技术比国内先进得多,如果在国内,可能早就不行了。 & _/ P k6 t& e6 x
5 d. C2 B6 D/ J- `0 h/ A& J9 o今年7月初,我需要离开加拿大很长时间,正在紧张地做出发前准备,老倪太太打电话过来,说老倪又住院了。我有一些隐隐的不安,是不是什么事情要发生了?因此赶紧抽出时间,跑到医院里看望他。老倪明显地廋了,吃饭也吃不了太多。尽管我们尽量不触及敏感的话题,但往往又难以回避。我对他说,我要离开多伦多一段时间,所以走前特意来一下,以免他怀疑我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来看他。我安慰说让他好好养病,等我回来时,他的病可能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明明知道这是善意的谎言,我们四目相对,老倪淡淡地笑了笑,没有去戳穿它。我又说,看看他的两个孩子,一个当了律师,一个正在准备读取法律专业,儿子儿媳都非常孝顺,经常陪伴在他的病榻前,能有这样事业有成,懂事孝顺的子女,老倪你没什么可担忧的,一心养好病就行了。即使是我这样小心地绕着说,还是触发了他的伤感,他不无遗憾地对我说,是啊,你说得都对,但我恐怕是没有时间来享受这天伦之乐了……$ u$ {7 W' R) B2 T-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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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老倪的交往,应该说是君子之交淡如水。我们没有金钱上的来往,甚至没有在一起吃过一顿饭。之所以我多次去看望他,是我非常崇敬他的人品。我从不同的朋友那里听到,老倪用自己的时间,精力和资金,帮助过很多新移民的故事。我也从不同渠道,听到他被“朋友”骗的消息,但是,我从来没有听到任何关于他做出对不起别人的只言片语。无怪乎老倪自我感叹到,如果上天有灵,为什么摊到我头上?也许,上天给了他的后代那么好的结果,也需要与其他人保持一种平衡? 0 `2 e& x; b8 ], O5 X. h%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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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倪的葬礼昨天早上在殡仪馆静静地举行。老倪的亲属,朋友聚集在一起,送他最后一程。直到昨天,我才知老倪是恢复高考后,全国最早被授予博士学位的人之一。曾在国内外各种专业杂志上发表论文多篇,是当年他的研究领域的学科带头人。 . h" a! H6 Q7 i" ~( P( X; }#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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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和妻子对遗体三鞠躬后,我趋步向前,手抚老倪的棺木,不禁悲从中来。老倪比我大一岁,他的经历,尽管没有深聊,在那个年头,应该是大同小异,我们都巧遇了国内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中学没有读完,下乡劳动,然后四人帮倒后刻苦求学,攻读研究生,又有欧洲求学的经历,再然后我们都不约而同地来到了加拿大多伦多,都做过学术研究,也经营过生意。到如今,他抛下家人和我们这群朋友,拂袖而去。虽说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为世间痛苦,同龄人送同龄人又岂止无限悲伤。想到这里,我不禁失声痛哭。 6 `# ~" ^) R5 Y: m8 h1 A& 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