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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在火车站上,等着一趟慢车,到达的地方很少见,叫诸暨。我计算,3个小时后我将到达那里。可能会看到兰亭,可能看到什么毛笔,说那个大禹也在那里;剩下的就是此去的目的,无休止的谈话,体育,和去辨认那些永远不会懂的南方口语-----车站的景象总和我并肩在一起--------这时,我也突然想起了我的妻子。' E, G! c K9 J2 u J5 z+ m6 M
一次是准备照相了。她带着她妈和矮而胖的慈祥的爸。我跟着她们穿过几趟复杂的地铁,到了淮海路的一个婚礼照相馆。进去前她的高跟鞋已经踏遍了上海卖白纱的店铺,经过准确的过滤,最后是这家。
x4 o5 r, y" c7 m, E) T/ H9 M我喜欢古代的马褂儿,早找了几件在镜子里晃。然后,就在等她们3个人。不久,我就和矮而胖的爸看上了电视。三个电影以后,妻和丈母娘还在不远处的架子中热情地飞翔着,只隐隐听到她们细而快的交流和嘟囔,这时,老丈人又伸过胖胖的手,递过一颗烟卷。- m% M3 c7 @2 t4 H p5 H
其时我有些糊涂了,因为来前的一切都做完了功课,她们在鼓捣什么呢。我走过去看,原来2个人的审美发生了不同。新娘穿上的,必遭到新娘的妈的反对;然后2个人激烈地穿衣,照镜,脱衣。一轮结束,再开始新的一轮换衣热潮。
# u4 d* M/ K1 U: ]4 }我说,就按既定方针吧。新娘的妈就沉默了。
. y3 z+ ~3 y" P# s! K' l* X这样,总算开始照相;当我穿到第4件马褂儿时,新娘和妈又穿不下去了,于是2个人又开始飞翔在远处的架子里了。
3 A3 v) J Z) \- @. n, y第4个电影看到了片尾字幕,2人撅着嘴过来了。我的老婆选了一个既定方针的衣服,我的丈母娘选了一个70年代末的经验产物。“老头子,你说哪一个好?!”
: W0 c/ k4 s5 Y8 ]丈母娘忿然地问到,这个时候,我那矮而胖的爸挤出一丝难过的笑,在那小心翼翼地磕巴着。于是我的妈就更加地耐不住性子,她干练地向空中挥了一下手,似乎把我们的反对都轰出了门外:“就这件了,蛮时尚的,我看不要太好了。”' D9 d) C8 D8 o9 P' U) \6 l
“还是原来的那件好。” 我穿着马褂儿,感到做为我妻子的丈夫,不得不象那个空中说不了。 @! k0 N7 G; v# c4 s+ p( V. B9 a
这一刻,4个人都突然地静了下来。小小的房间里有一种大战前的迷人的沉默。胖胖的爸支吾着准备说些什么,但还组织不成有意义的普通话。我的老婆孤零零地站在那,象一只即将推进炉子里的烤鸭。而我的丈母娘,则坚定地闭上嘴,轻蔑地用余光驱逐着老头子的派不上用场。
% @) T, i" |3 f9 x7 A) l" k. k% q' Q妻子出去了。& G5 Y3 y0 J, \; `% n
回来时,身上穿着蛮时尚的70年代。5 H1 c: B# u' ?0 ^8 m1 L% M
上海话想起,新娘的妈开始感到天空又在还原成瓦蓝瓦蓝的蓝------- 我轻轻地,微笑地,悦耳地,用普通话说:把衣服换下去!3 L5 ~) p' D3 J6 C( f
新娘终于哭了。
) X0 t, v3 t! t- c% n1 }" ?, w新娘的娘和爸站起身来,走出了照相馆。
& z" c# Z- N6 ^. c5 _今年丈母娘和老丈杆子在我北京的家住了半年。春节的时候,我和爸捧着一坛女儿红的黄酒,啧啧地对饮着。他的普通话没有任何长进,但我们都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他的胖手总是催着我多吃,我在薰熏的酒意下,看见丈母娘又飞快地从厨房的热气中运过一个祖传的宁波菜。。。4 M0 i9 S E8 h2 b; [) u1 Q; e3 v
这样的记忆下,我始终感到对不起我的妻子。好穿衣服的她,永远不能明白我怎么会不懂她为什么当时穿上妈妈给选的那件衣服?!# x/ t( f3 `1 ~" W; Y
有时在北京的夜晚,我们两走在阑珊的街头,看着她瘦小的身影,我总感到她离开上海真的是很远了。。。6 W% ~/ t# u; g4 q% |! t5 a+ W
“想你妈吗?”我问% T; r0 p$ w6 Z# e) x/ @) J
“不想”,她把脑袋依偎在我的肩头。
l. ^9 @* x" T7 {& G0 D我们走着,这时我感到我很幸福,那么甜蜜着,辛酸着不好意思的幸福。- |6 T0 c2 F" S& ?
而我现在,又在这个小站上,我等着下一班的火车。她自己的饭做成什么样呢。
% U& Z1 z& M+ k, S% a生活 呵,这样的爱情,让我忧伤和幸福着的爱情。' m7 H% X- M/ U2 h) X; p
原谅我吗,女人永远比男人懂得爱和牺牲。
1 \6 J7 a+ t: _8 M. I! Q+ B火车进站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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