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来源:北美中文网 / Q# |# @8 ^' m* o k ; ?1 a/ }. v2 w) @- C- g6 R 那是去年12月的一天,我开卡车去加州送货,出发的时候,“多伦多的天是晴朗的天,多伦多的人民好喜欢”。大家都谈论着在这个可能的暖冬能省多少煤气费的事儿。我心里也是怀着美好的愿望,我希望这一路上天气也和多伦多一样,没雪,没风,天高云淡。 % t: S5 ]4 j/ ~ # U& {) |9 \( I' ?9 Y0 r0 v 希望真是这个世界上最靠不住的东西。一千多公里以后,当我在依利诺依斯州,越过密西西比河后,天开始阴起来了,片片的雪花开始落了下来,我只好关上巡航定速,打开大灯,拉开车距,在高速路上慢慢地轧悠起来。我盼着快点走出雪区,可是几百公里以后,雪还跟着我走,我突然想起小孩子端着小鸡鸡用尿浇蚂蚁的情景,不管蚂蚁怎么跑,尿总是会不即不离地淋到身上,直到尿尽了为止。我现在就象蚂蚁,被老天爷顽皮的孙子浇着,浇着。报应呀!我其实想不起来我小时候干没干过这浇蚂蚁的事儿,不过,理智告诉我,我肯定干过,象我这样的人,没跑儿。, y- {. e& j& p4 e* n& {1 Z
! [5 z% X8 ~( q: f6 p0 R 在我移民加拿大之前,噢,不,在我开上卡车之前,我对雪还是挺有好感的。在我的大脑分区里,雪是和漂亮姑娘,好听的歌等等美好的事情在一起的。当我开上卡车以后,雪就分离出去了,和翻车,受伤,担惊受怕分到了一起。 8 F6 M6 }$ o! i8 S4 H v/ N2 J0 H. q5 e- R
看来,不论什么事情都和你所在的立场有关,正如恩格斯说的“棺材店的老板希望多死人”一样。我记得我在下雪天问过一个停在路边的拖车司机:“你丫是不是特盼着这种天气?”他笑了笑,没敢回答说是。但是我知道,他分明就是高兴。) v8 L# I9 K/ J' N
/ \" }- }: v. M( D 看着车窗外流动的雪景,我突然想起了老杜的诗“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我想,如果东家给老杜一辆马车,装上一车铁铊子,再加半袋子牲口的草料,告诉他明天早上七点,把货送到西岭那边靠山屯的张铁匠家。老杜只好怀里揣上俩馍,拿着马鞭出发了。我想那时候,他老人家看着西岭的雪,除了骂恐怕不会再写什么诗了,要写也是“怒向西岭千秋雪,更怨东吴万里船”了。想象着老杜同志在风雪中艰难前行的样子,我心里特平衡,而且还幸灾乐祸地笑了半天。
前几天打电话回国内,听同事说,打字员终于如愿以偿地当上了记者。但是到底大刀耍得如何,我没问,也不忍卒听。 " \% K8 l/ r( x7 } / J: o+ y% E x$ v7 B U 大雪满弓刀。我开车进山了。是科罗拉多的山。 9 Z9 V$ V. ]1 U7 i5 E& p, W a & v; f, \& q+ s- h; v% k/ a 越美的山地,就有越险的路,大自然把美和险就这么整合在了一起,好象是对人类昭示着什么道理。山里到处是要求上链和下链的标志,也就是说,每到一个陡一点儿的上坡前,我都要在一共四个轮子上绑上铁链,下了坡,我就要把链子解下来,近一千公里的路,在寒风中瑟缩着上下链,再加上耳边时常响起的凄厉的警报(警报表示前方有车出事儿,提醒司机小心驾驶)。这时候,我就有一种身在战场的感觉。因此就感慨地想:冬天的卡车司机,就象是战士。 # F- x$ m% N( Y1 `, y 3 A% r) w% y& s+ ^9 d/ _ 说起雪,就不得不再说说风。原来记忆中的风,是年轻的时候,那时候风也年轻,轻盈得就象田野中穿着红裙采花的少女。记得那时候曾经抱着吉它低声吟唱:“风啊,你要轻轻地吹,吹得那满院的花儿醉;风啊,你要轻轻地吹,不要吹落了我的红蔷薇……”0 B2 E* G3 [: v( x. @2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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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风也老了,象一个北京宣武区胡同里的悍妇,扯着嗓子骂街,满街筒子都能听到。 + C+ w7 t' S( B* y# i9 Q- i2 f* O+ b$ t
我们的车大,所以风阻也大,一阵强风吹来,会吹得车身猛晃,有时候连方向盘也会带偏一下。就象被人猛踹一脚一样。记得有一次我赶上大风,一路上就被那个悍妇踹了好几百脚。; l$ c6 W( \+ u; S" q H$ [
1 ~7 U: p' K" ]) K 70号州际路在犹他州境内大概一百多英里渺无人烟。此段路蜿蜒曲折,气候变化多端,但是风景绝美,我管这一段叫鬼谷,因为到了这儿连我的四频手机都没有信号,而且少有人走,如果出了事儿,求救都难。那天经过一路的风雪,等我到了鬼谷却是一片安定团结的祥和气氛。无风,无雪,地面干爽。我一下子油门到底,撒了欢地跑了起来。当时的心情就象《杜鹃山》中雷刚的开场白:“久旱的禾苗逢甘霖”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