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在大统华买菜,忽听背后有人高喊:“二哥!”,我心头一惊,真的在埃德蒙顿碰见二哥了?2 {* a. ^, S* Y, _7 J.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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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大名叫赵玉昆,偶尔有人叫他“赵二哥”,但是绝大部分人还是叫他“二哥”。原来我在哈尔滨工作的时候,他是我们局下属一个企业的工人。我们局号称拥有十万员工,二哥作为一个工人却很有名气。有一次我在路上碰见一个同事刘工程师,他和他父亲带着儿子在外面遛弯儿,我们站着聊了几句。正聊着,他儿子说道:“爸爸,二哥来了!”我们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果然看到二哥。二哥走过来,依次问候:“刘叔,身体好吗?老杨,最近忙吗?刘工,带儿子出来玩儿啊?”围着二哥聊天,我发现我们四个人都管他叫二哥。二哥走后,刘叔解释说,二哥就是一个外号而已,大家都叫习惯了,也没人去计较谁的年纪大谁的年纪小了。) ~& h3 `" t1 D4 v B& v& u5 k
& h. A8 b" |$ y; q& L5 {第一次认识二哥是参加一个婚礼,二哥是司仪。二哥梳着背头,带一个大框墨镜,身材不高却十分壮实。他嗓音洪亮,底气十足,典礼结束以后又唱了几首歌,博得了全场的喝彩。来宾吃饭的时候,他和乐队的人一直在演奏,直到来宾散去他们才被安排到一个单间里面吃饭。我也属于帮忙的,所以跟他同桌。有人给我们介绍:这位是二哥,这位是小杨。我们就算是认识了,当时大家都很饿了,寒暄两句就开始埋头吃饭,随后散去。/ i# K8 W3 K, K3 C" M8 `;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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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月之后参加另外一个婚礼再次遇到了二哥,我们还是被安排在同一个桌子上吃饭。令我吃惊的是,二哥这次居然喊我“老杨”而不是“小杨”。那时我一般被称呼为“小杨”,也有人叫我“杨工”或者“杨老师”,但是从来没人叫我老杨。我四下扫视,确认二哥是在跟我说话,忙跟他说:“二哥,叫我小杨吧,叫我老杨我不习惯。”二哥说:“慢慢你就习惯了。我会算命,将来你肯定不会呆在咱们局里,几年以后你就到外国去了,那时候大家都叫你老杨。我现在叫你老杨,是让你提前适应环境。”我看不见二哥墨镜后面的眼神,只觉得他的面部表情很平静,就像是说真事一样。+ P3 i5 C; X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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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每隔几个月就能见到一次二哥,每次都是在婚礼上,每次都是筵席结束以后我们同桌吃饭,每次都是简单地寒暄几句随后就埋头吃饭,然后各奔东西。 * D5 r! W5 X1 I. k: y& |9 I$ Z, G. F$ h1 w
几年后我调到了另外一个处,参加婚礼的频率骤然提高,平均每周至少参加一次婚礼,跟二哥见面的频率变成平均每月一次。当时哈尔滨有不少人业余客串婚礼司仪,和乐队联合在一起承办婚礼,二哥这组人马虽然算是中等水平,但是也每周都不闲着。- g. {& J* |% E0 E2 p) n4 I
1 V$ q7 e3 Y1 S: [$ H5 E ~- C% G8 ]一个星期一,我们处另外一个部的同事到我们部来送文件,看我没什么事就跟我聊天。这人是我们处的一个活宝,外号叫亮子(亮子的故事请看http://edmontonchina.com/viewthread.php?tid=22927)。亮子问我,昨天的婚礼谁是司仪?我说是赵玉昆。亮子说:“是二哥呀!我告诉你,对二哥可要尊重一些,听我的没错儿!” + X7 d) U& L/ S4 X6 b. w/ D . }6 M3 `7 {" J" z! ?3 t3 ]那时候我跟二哥同桌吃饭也有二三十次了,虽然没什么交情,但相互之间也都比较尊重。他叫我老杨,我叫他二哥;我要是敬他一杯酒,他也总是回敬我一杯。他主持婚礼的水平不高不低,但却比较文明,给我的印象还不错。我问亮子:“我没有不尊重二哥呀,你这话从何谈起?”亮子哼了一声:“你们这些大学生,骨子里总是瞧不起我们这些工人。”我忙说:“没有没有,我从来没有瞧不起你,当然也没有瞧不起二哥了。”亮子得意的点点头,说:“那就对了!想当年我们在五常培训的时候,9个人,9瓶酒,每人一句话,9口喝完。有一个刚来的大学生耍赖,被二哥一酒瓶子砸在脑袋上,缝了七针,住了半个月院。老弟,实话告诉你,谁敢小瞧我们这些工人,谁就得倒霉!”0 [" p! f3 T5 }) Y& u8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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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象不出来二哥抡酒瓶子是什么样子。每次见他,都是西装革履,一副墨镜,背头梳得整整齐齐,如果不是矮了点壮了些,完全可以跟周润发比美。亮子9个人9瓶酒9口喝完的故事我也听过多次了,每次都略有不同,这次又增加了抡酒瓶子。我问到:“这么说二哥的脾气还挺爆?”亮子撇撇嘴:“考!想当初站前这一带没有不怕他的!站前市场没拆的时候,我跟二哥进市场,想吃啥吃啥,想拿啥拿啥……”还没说完,响起了敲门声。打开门一看,是我们处另外一个部门的同事,外号大肚王。亮子跟大肚王是死对头,见他来了就告辞走了。1 b$ ~: X/ A4 \6 [" ]
+ ]) k; b* l% U" O大肚王这人一般不说谎,我就问他二哥是否像亮子所说的那样。大肚王说:“亮子说话你就信一半就行了。站前市场没拆的时候二哥在市场里面收保护费,亮子也就偶尔跟着混几个西瓜吃而已。”我一惊,问道:“这么说二哥真的是黑社会出身?”大肚王说:“考,这哪算是黑社会呀,比二哥黑的人多着呢。二哥也是凭本事吃饭。再说市场一拆,他早就不收保护费了。”大肚王见我不说话,拍了拍我的肩膀:“你不是经常见到二哥嘛,见过他老婆没有?”我回答:“没有。”大肚王脸上浮上一股坏笑:“有机会见见吧,美女啊!省农行的一枝花!”9 n1 s" f6 Y8 M# F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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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续)
Originally posted by 一叶知秋 at 2005-7-7 10:13 PM:$ e9 T. k0 b- `. x( L. F d' f
大肚王脸上浮上一股坏笑:“有机会见见吧,美女啊!省农行的一枝花!”1 P, d. E7 Y% X- n }!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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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老杨由忆友谊 转为忆美人了?:P;)
% c7 x# H3 d3 J6 M二哥还是摇摇头:“说不定将来我也出国,跟你做邻居呢!”我很是不解:“我听你说了好几次我要出国,可是我从来没想过要出国。大家都说你能掐会算,不过我觉得这件事情你算错了。” 3 e p. C. B6 _" G5 V9 k' v% E) u! H& h. F; F
二哥笑了:“老杨啊,有些事情你是自己控制不了的,不是你想出国就能出国,不想出国就不能出国的。天机不可泄漏,以后走着瞧吧。”5 x5 W' T) y/ Z# ?0 |8 x- v! E
6 I6 Q8 Z4 X2 i1 }第二天上班,老郭一瘸一拐地走到我的办公室,见到我就哭了起来:“杨主任啊,我对不起你啊……”我猜想是二哥教训了他,但老郭却不承认,对所有的人都说是昨晚自己摔了一跤。 J( w/ _& l* B" i( v-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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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过后我就去了北京,从此跟局里的人联系就很少了,很多人都逐渐淡忘了。一日亮子到北京出差,晚上我请他吃饭。酒过三巡,亮子问我是否还记得二哥?我说当然记得。亮子凑近我,很神秘地说:“你可能不知道吧,二哥出国了!”对亮子说话,我一贯持怀疑态度。二哥活动能力很强这不假,但他毕竟是一个工人,英语一点也不会,他怎么能出国呢?于是我对亮子说:“我不信!” " D9 F- E5 Q: ?; Q* P) \) u, T; X1 T$ F% F
亮子开始得意起来:“我就知道你不信!我告诉你吧,二哥他老婆是省农行的,很早就偷偷办移民了。他们从银行弄了三千八百万,就跑到加拿大去了,嘿嘿,想抓都没法抓了。”我笑了:“你老婆不是外贸的吗?你让她也弄几千万,你们两个也去加拿大吧!”亮子一脸严肃的样子:“考!现在外贸都快倒闭了!要是早几年,老子也整他几千万!”我听了哈哈大笑。那晚我和亮子都醉了。 $ M. F" t2 R4 t9 N/ C+ ^; ?* H0 u' V9 _- X! R
人生的道路真的是难以预料。我在哈尔滨的时候从来没有想过将来会出国,可是在北京工作几年之后竟然全家移民到了加拿大。那日在大统华买菜,忽听背后有人高喊:“二哥!”,我连忙回头看,却不是我所认识的那个二哥。但这一声“二哥”却勾起了我对往事的回忆,我想起二哥曾经说过的事情在一步一步地兑现。也许某一天我家新搬来一个邻居就是二哥,也许将来我买了新房就在二哥家旁边,谁知道呢?(全文完)
Originally posted by 可果美 at 2005-7-8 08:51 PM: * z( K* z. z5 g6 P {4 ^/ p4 V二哥就是个混混。但问题是,有的人品行优秀,却给人留不下任何印象,有些人道德败坏,却使人记忆忧新。我宁愿不要二哥帮我,也不要他做我的邻居,更希望我永远也别看到摘掉眼镜的二哥,我宁愿我的梦中都是鲜花,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