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鲜花( 2)  鸡蛋( 0)
|
有个朋友爱吃水爆肚，经常拽着我在哈尔滨的大街小巷寻找回民餐馆挨家试吃。后来被他找着一家，就在经纬街上，门面不大，卫生条件也让人不敢恭维，不过爆肚确实做得很地道。一段时间里，我们经常去那饕餮一番。
* w( `9 Q1 \* k9 I. ?' P5 Q* e3 y# F; }- K' X7 F
那是去年秋天的一个下午，我们两个又坐在那个小馆里推杯换盏，不是午饭时间，店里只有我们两个老回头客，饭店小老板也拎杯啤酒坐我们两个旁边闲扯，这是个很慵懒的午后。
& X6 z; Y* Q2 Y" O0 S8 A; n4 Z* i0 O6 B" @0 }
在我们要第二盘水爆肚的时候，一个老乞丐推门而入。
! V0 l" z3 r6 I2 r' g6 [
- \8 o+ T# o' H7 w3 _+ ~饭店地处繁华地带，经常有落魄者和伪装的落魄者来寻求帮助，我们也都见怪不怪，这家小饭馆的小老板挺有人情味，每逢有这样的事，或多或少他都要给两个，今天也不例外，没等老人开口，他掏出一块钱递了过去。老人不要，声音很含混的说不要不要，不要钱，有剩饭给一口就成。
! E$ Y) d. H# ^4 }
- Z i6 J: M4 u8 H. T; M这令我们很诧异----这是一个真正的“要饭”的，他不要钱。我不由得仔细打量老人，他得有80多了，身板还算硬朗，腰挺的很直，最难得的是一身衣服虽然破旧，但是基本上算干净的，这在乞丐当中绝对是很少见的。 ! S" Z) s5 D* T& h, k+ P6 r
2 k7 S1 q& j9 `要说要饭要到饭馆里是找对了地方，可事实上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小饭馆做的是回头客生意，客人吃剩的东西直接当面倒掉，他们家主食是烧卖，现要现包。小老板根本就没有剩饭剩菜给老人，很明显他也不能给老人来上这么一份现要现包，小不其然的一件事就这么不好解决。
9 E( b; o+ E7 o# Y& k1 s9 S! A
& v& F6 g2 x, A$ s- t5 @8 z3 K: e# h我们的桌上有一屉烧卖，每次来我们都会要上这么一份，我一口没吃过，我那哥们也是浅尝辄止，之所以要它是一个习惯。这家饭馆的服务员很有一套，在你点完菜后，她会随口问一句：“来几屉烧卖？”口气不容置疑，你会下意识的选择数量而不能拒绝他们家这个祖传手艺。
' ?- \ N/ s3 [% f' e* d6 s; U+ L% s# \0 G# p5 ]* j
朋友也对这个老人发生了兴趣，招呼服务员把这屉小老板引以为荣的烧卖给老人拿过去，并且让老人坐在我们旁边的桌上吃。没有外人，小老板也就不拦着老人坐下，还说桌上有醋，有芥末，想用随便。 " i1 q! b+ H1 F! f5 C
; y" [$ _1 ?0 E. ?$ W+ y' X5 v+ s& e! I
老人喃喃的道谢，从随身的包袱里掏出一个搪瓷茶缸想要点水喝，这个缸子让我们吃了一惊，班驳的缸体上一行红字还可以辨认---献给最可爱的人！
( M4 x, p4 I9 G; R) O1 |6 s% i
% l0 L+ N- w# K u! G我这个哥们是不折不扣的将门之后，他祖父是55年授衔时的少将。 # R# N6 V, ~* Z x
( T/ N; R% V) v, G3 P看到这个缸子出现在这么个老年乞丐手里让我们很纳闷，朋友迟疑地问老人这缸子哪来的？ . u" V6 D8 F, y9 q: G$ `2 g( {) k7 D
) M) h; b/ \" j1 M9 d2 A' N, V4 k老人喃喃的说：“是我的，是我的，是发给我的。” : W5 @0 F* S' g! z
- I' A: e+ V3 h
我们都觉得不可思议，朋友说：爷们，你过来坐，你过来坐，咱爷三唠唠。老人说不用不用。 1 g0 F) U& O2 ?# l7 B5 ` h9 P
% x6 H I3 v6 T3 [, C
我起身把老人扶到我们桌前，于是就有了这样一段对话------
* [0 P: V3 n: w% X. Q1 q
7 i8 _. l9 _1 [; t' P“老爷子，你参过军？” : i: L, P4 _* w) P/ s# ~' [( O1 d
# w% x y: r' z/ i“是呀是呀，当了七年兵哩１ 5 |! {! }/ g: \ C& x. d; O, I
+ Q# m; q3 k3 ` ~$ s“您老是哪里人？” # P# k. I [3 U
( I! b+ ]! \2 @- z% Y0 b) {
“安徽金寨的。” - e: } e( N9 o) v7 H( F
3 U6 w+ T- Q: p“哪年入伍呀？” 6 D F |. I8 j2 N; O9 I: [4 ]
9 m9 e' K' V- |7 p8 J0 S& L& J
“46年，就是日本投降的第二年。”
9 E* u2 a9 Y/ F5 A/ y8 J& B1 F5 j- w6 L8 U
“您参加的是哪只部队啊？”
% U1 Q! h6 U3 o5 B- v9 d" k
$ R( m: E0 Y( y8 O“新四军六师，就是后来的华野六纵。” 5 L. q% `0 ^- Y1 y8 N- g( _
Z. B! y: l2 Z. T: U; Q/ k
“您还记得你们纵队司令是谁吗？” 9 Q& `3 A4 {- T8 [+ l$ S
6 J5 x0 j3 D# `: j“王必成啊，打仗是好手啊１
* j" u! ^! u4 e: G9 j; _, ]6 V7 ~7 r
老人语言含糊不清的念叨起来，我和朋友都默然了---一个来自乡下的老农显然不会知道这些已经逐渐被人们淡忘的历史，这是支我军历史上的英雄部队----孟良崮上，张灵甫被这支部队击毙，使该纵队一战成名。
$ ~. u3 N; ^3 a' q( J9 e% E
" K' }: S' W$ ~. a* v8 j我们给老人夹菜，倒酒，继续我们的话题------ “后来还参加了抗美援朝？” 1 v. p% c X G3 R7 v
6 ]. e" ]+ _) b
“是呀是呀，美国人的飞机厉害呀，我就是在朝鲜受伤后才复员的啊１
; C" H2 o: V G
% Z0 p. s) p/ Z4 |. F }, Y4 w“那您参军七年应该是干部了，怎么是复员呢？” + r5 B8 x' H2 F. e9 N
& e( s( D. q" a/ p9 V0 @ w“没有文化啊，当不了干部。”
- H3 j! |7 |" b8 B" c. s& ^$ |( b
看见我们狐疑的神色，老人着起急来：“你们两个娃不信吗？我有本本的，有本本的１ 8 r- ^0 K: U0 X# x, O
" _; u+ W: Q0 f' l
老人慌慌地在怀里摸出一个包得很仔细的小布包打开来，两个红色塑料皮的小本，一个是复员军人证书，另一个是二等残废军人证书。老人慢慢卷起左边的裤管，我看见了一条木腿。
0 K6 w7 ^' J. N& h7 J) H
" x: T0 j6 S* l: m- y/ \$ I' \朋友在包里又拿起一张叠的很仔细的白纸打开看，看完后递给我，默默无语。 / x3 f h$ x L5 `
( g+ m/ [8 R- H) C ?7 T那是一张村委会的介绍信，大意是持该介绍信者为我村复员残疾军人，无儿无女，丧失劳动能力，由于本村财政困难，无力抚养，特准许出外就食，望各地政府协助云云。 1 V- t8 H( W- a/ n0 d6 L7 O, s& O
0 t/ s7 y! L4 F2 v: ^4 F
村委会的大印红的刺眼。我们都被这个事实震惊了，饭店老板也目瞪口呆，好久他才结结巴巴的对老人说：“老爷子，再到了吃饭的时候您就上我这来，只要我这饭馆开一天，您就......” 0 s& i' K* ^6 U! f9 L# N
" |, X! ?7 D7 _. D. e老人打断他说不，他说他还能走动他就要走，老人说东北人好咧，当年在丹东他就知道东北人好咧。 6 t0 B% ?+ r, n1 S
+ X, r4 G9 z. F( y3 p我纳闷地问老人为什么在行乞的过程里为什么不要钱呢？ 老人突然盯着我说：“我当过七年兵的，我还是个***员哩，我怎么能......？” 0 m0 S8 |5 q- P% D) }. U
, h* y; p3 [2 @ p" ]( t那一刻，我泪流满面…… |
|
狗仔卡
发表于 2006-3-26 23:11
提升卡
置顶卡
沉默卡
喧嚣卡
变色卡
显身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