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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上帝的吝嗇的賞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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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帝,我深知您是聖明的,不,應該說您就是聖明──您就是聖明本身。別說是故意褻瀆,即使上帝您本人借我一副膽子讓我那樣幹,我都沒有這個勇氣。我真的不敢。我這個人最致命的弱點就是愚不可及;最突出的優點仍然還是愚不可及;我這個人的無論優缺點,全是愚不可及。因此,我深知您也決不會和我這種蠢人一般見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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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L; T& T7 ~. c1 p: @# z. q- X上帝啊!我無意怪罪您,更無意傷害您;但是,如果由於我的言語不慎,或者由於我的無知出言不遜而傷害了您,我想您也不至於為此遷怒於我,更不會對我治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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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堅信這一點,上帝,因為您就是聖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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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T' c7 K+ n3 C+ v# } A7 E) {$ s再說,令我十分放心的是,上帝不是我的上帝,上帝管不了我的事。我既不是上帝賜給生命的亞當,更不可能是夏娃。我的生命是一個叫女媧的人給的。上帝,您大概還沒有結識過這個女人吧?這是一個十分善良的女人,儘管她同樣也是用泥土製造了我們,但她卻並沒有放出蛇來引誘我們,因此也就更不會治罪於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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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並不像您的子民那樣帶著與生俱來的「原罪」感去沉重地生活,我們為此而感到榮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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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l5 C$ O* n7 N但是上帝,女媧即使有千般好,卻仍然還是有讓我們無法理解和不盡如人意的地方,比如:她在造人的時候似乎就太不公允,甚至有些不大負責任了。% ~" @8 Y$ b. b3 m0 u2 V
- m1 p! {- y. t% L+ f6 C O據我所知,上帝您在造人的時候,似乎還不曾做過這麼不負責任的事;但是客觀地說,女媧造人之初的工作態度還是相當認真負責的,這一點即使上帝您也比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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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p( A) T5 q* l6 s上帝,您不過只造了一個亞當而已,而女媧卻以手捏了無計其數的人,直累得疲憊不堪還仍不懈怠;為能提高造人的工作效率,女媧就想了個聰明的辦法:用繩子抽打地上的泥上,這樣,被濺起的泥點子就成了一個個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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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7 g9 }: S. Y2 k# Z, V但是,我真的弄不清女媧的做法究竟是屬於聰明的呢,抑或是懶惰,也就是我們今天通常說的偷懶兒,或者偷工減料?這是一個複雜的問題,以我的智力是絕對解釋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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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E: w- a! s7 Q我是一個笨人,這一點,上帝您是知道的。/ r* `! {4 S; ]4 ^- x- ^'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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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由於女媧最先的精工細作和後來的粗製濫造,致使前後的兩種生命有了截然不同的兩種命運:1 v4 P* n$ F. O1 i) X
1 M( L _. F, {3 C前者:以手工製作的人,因其話兒細面相好而富貴,是為當今之工藝品或者有身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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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者:用繩子抽打而成的人,因其匆促醜陋而貧賤,是為當今之偽劣品或者在貧困線上掙扎的人。2 d& ]) N* T' }/ C' Z6 [
# w* @# N- w2 ~' c0 W6 L+ T' o7 U女媧人為地使她的臣民兩極分化為貧賤富貴,使一種人生下來就注定能統治另一種人,而另一部分人卻注定了要為這一部分人當牛作馬;使一些人注定受苦,使另一些人注定了要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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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女媧的不負責任造成了人之間的重大區別,也造成了一些人的社會畸型心理。7 H2 V! P% n5 c% m/ q7 V) R
' e' `/ v# {% a; J" b) t但我總以為女媧畢竟是個女人,連男人的力氣都是有限的,比如盤古,何況她一個弱女子,幹到後來她太累了,就有點懈怠了,我以為這完全是可以理解的。. E* s7 l! I* e" E6 D7 Q
- E! m5 J. @/ D9 I# c然而,令我無法理解更無法接受的是:女媧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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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媧意識就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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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人生來就該享福,就該統治另一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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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F! M* p0 }* S0 L( Z而另一些人就該受苦受難,就該為另外一些人所統治。% s! a+ r$ O/ V/ Y9 L; p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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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其結果無非是讓一些人理直氣壯地統治人;而讓另些人心悅誠服地受統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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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歸結為命相。6 L. `/ [3 S4 n( z8 c# m/ s%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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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命運,是命相;命運還是可以改變的,而命相卻是和命一起來又和生命一起去的東西,你不服氣都不行。3 P/ S% K& b% c9 [$ \
o, C' x; {- A7 r& U3 v可是,上帝,您和女媧不同,您讓人在有了生命以後再去罪,又因犯罪而讓人罹難,讓人總覺得在您手裏有短處、有把柄,人的一生於是也就在心甘情願地因犯罪而服刑的狀態中過。/ E* C4 o- e4 X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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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帝,您又讓人的形象和您一樣,因而在照鏡子的時候想起您;每每想起您來就想起自己的原罪;這是命運的烙印,是命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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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I) ^) y) m0 S是因為自己的過錯而遭致的命運的烙印,即使一生服刑,也毫無怨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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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人的全部罪惡都來自於那條蛇,來自於那條蛇和上帝生來就有的對立情緒。這是一種宿怨;而人的災難卻是由於上帝和蛇的宿怨所累及;人,是無辜的;但是,人必須接受懲罰,承受苦難。正是為了擺脫懲罰和苦難,人才歷盡了艱辛。但是,在《哲學思想錄》中,狄德羅以寓言家的口吻,對我們說:4 ] }" }$ l8 S8 @8 v# k+ x/ d
3 d, ?' b* ?) }; U9 Q/ E我在夜問迷失在一個大森林裏,只有一點很小的光來引導我。忽然來了一個不認識的人,對我說:「我的朋友,把你的燭光吹滅,以便更好地找到你的路。」這不認識的人就是一個神學家。: _2 t% V, J8 x*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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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實說,我就沒有這麼好的運氣,碰上這麼一位好心而且過起日子來,一定也是一把好手的神學家,不然可以省下蠟燭來,不去找路,而是直接去尋找上帝。因為一個連上帝所在的位置都不知道的人,你即使告訴他一條道路,他怎麼能夠找到上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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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題正是如此。據說,一般的人,一生只能見到兩次上帝,這還是說運氣比較好的人;一次是降生的時候,一次是歸西的時候。似乎上帝永遠都是行色匆匆的,來不及關照我們。因為,這個人類的世界,每時每刻都有人生,每時每刻也都有人死,所以上帝就總是這裏那裏的在趕路。真夠他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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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帝賜給我們生命以後,一撒手就消逝不見了,這真令人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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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l ^6 F$ h: ~: i上帝在我們降生以後不久,覺得一切都還正常,就扔下一支蠟燭,然後留下話來說:需要我的時候,就把蠟燭點燃;我看到光,自然就會趕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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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X' I! s% \. ~可是,上帝太吝嗇了!他留給我們的蠟燭,燭光太過微弱,連我們自己都覺得看東兩時太吃力,何況用來召喚遙遠而不可及的上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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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帝似乎只有在賜給我們生命的時候,大方過一回,因為他心裏清楚:人生下來注定了就要受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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