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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得让我出生(连载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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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11-28 11:5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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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古道西风8 x' q: s. w* O' I. _(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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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2 ^' J$ Q+ p8 [7 Z
我的父亲出生在1949年全中国解放的一片欢腾声中,他出生时,我的爷爷仍在外地漂泊。爷爷在我心里一直是个传奇样的人物,在后来他定居济南后,我小的时候常常从那个偏僻的农村去济南去看望我的爷爷,说去看望,到不如说是去吃几顿好饭,买几件好衣服回来,我听爷爷说,他去过上海,去过广州,去过天津,去过东三省,最后定居在济南,他好像没跟我说过在那些地方呆了几年,干了些什么,或许他跟我讲过的,我的记忆已经模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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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B; D5 z+ q8 Y我的爷爷从二十岁时开始在外漂泊的生活,没人清楚他在外面干什么,生活怎样维持,只是他似乎总是衣食无忧,而家里,却只是他过年回来的时候,接受他留下一些钱财,那些钱财可能撑不过半年,但是他只是在家里停留短短的一两个月,就又一次的离开,在这短短的两个月里面,他留下钱财,还留下了我的大伯,二伯,还有1949年出生的我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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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出生是计划外的。奶奶有了大伯二伯以后,觉得她的孩子已经够多了,爷爷每年留下些钱财,家里还种着几分薄田,加上我的太爷太奶,一家几口人也算能过的下去了,她实在不想再要一个孩子来增加她的负担了,如果是后来的新社会,她一定去做了结扎,也就不会有后来的麻烦了,可那时候不但没有这样的手术,好像也没有什么避孕的知识。我爷爷的种子这次又发挥了神奇的作用,奶奶的肚子渐渐鼓了起来,在这之前她已经打掉过一个孩子了,打胎是伤身体的,那个打胎的野医曾经很专业的很郑重的和我的奶奶讲过。我奶奶对于医官的话还是坚信的,她不太再想伤身体了,就只好把我的父亲生了下来,她曾经寄希望于这是一个女孩,女孩饭吃的少啊,家里负担也会轻些,可父亲哇哇落地的那一刻,奶奶看到的还是一个鲜活的小鸡鸡,她从心底开始讨厌她的这个第三个儿子,闭上眼在产后的虚弱中沉沉的睡去了。0 D1 I( m  E1 ?$ N

- b7 }; J- x  D( o父亲的出生就决定了他从此不再招我的奶奶喜欢。她奶水丰沛,却不愿意多去哺乳这个多余的孩子,她不愿意给他费心思起个名字,第三个孩子就叫他小三子好了,她只是没有办法在养这个多余的家伙,她对他心里充满了不满和些许的忿恨。还好那时我的太爷太奶还在,或许也是他们看出了奶奶对父亲的厌恶,就格外怜爱这个最小的孙子。父亲因为奶水吃的少,从小便身体瘦弱,多病多灾,父亲一岁的时候,生了一场大病,躺在那里已然没了气息,村里的野医也来看过了,摇摇头说准备处理了吧。奶奶向来对村里这个唯一的医官的话是深信不疑的。村里的小孩子死掉,按照惯例是不能入土的,也不用棺材收殓,只是用一顶破席,包起来放在野外就算下葬了,我奶奶没有经过我的太爷太奶,自作主张的就把父亲处理了,当天的下午,我的太爷从外面干活回来,问起生病中孙子的情况,奶奶很轻淡的说:医官说已经没救了,我就把他葬了。我的太爷一听发了脾气,他是家里的唯一的男人,也有绝对的权威,说你给放在哪里了,赶紧去给我抱回来,我晌午走的时候孩子还有气呢,你不问一声就给扔了,你咋恁狠心,这是当娘的办的事儿吗?我奶奶苦着脸只是说出了她扔掉父亲的地点,却不愿意再去把那个本来就不该来的孩子抱回来。太奶心软,也顾不上去计较老少辈分,迈着小脚从村子东头一直跑到村西面的山上,从荒草丛生的野地里面发现了奄奄一息的父亲,那是个春寒还在料峭的傍晚,太奶迈着她的颤巍巍的小脚,一步一步的找到在破席子里面已没了哭声的父亲,一丝微弱的气息还在父亲的鼻腔里面游荡着,太奶奶敞开她的大襟褂子,用她干瘪的乳房温暖着那冰冷的小身体,又抱着这个渐渐温热起来的身体,一步一步的挪回了村东头的家里。太奶因为受了风寒,生了一场大病,而父亲却在那个无医无药的环境里,奇迹般的好了起来,身体竟然回复了健康。后来太奶经常说,父亲是命大,如果奶奶把他扔了以后,被野外的马虎子给叼了去,父亲的命就没有了,是老天爷可怜她这个年幼体弱的小孙子,让她替父亲生了病,所以父亲的病也就好了起来。我的父亲从此无病无灾,活了下来。7 l* S( [& ["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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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ast edited by 海妮妮 on 2005-11-29 at 12:25 P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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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1-28 11:55 | 显示全部楼层
(二)3 B  w  K- W2 r' ~$ t

1 l8 z1 M3 N5 T5 p2 D" h& D父亲的身体好了,竟然也不再生病,蓬蓬勃勃的象我们村地头上面的那些野草,生长了起来。我的父亲总是吃不饱肚子。大伯比父亲大一轮还多,已经到了能帮家里干农活的年龄,二伯比父亲也大不少,是奶奶最疼爱的孩子,他们都会跟着我的太爷吃奶奶做好的第一餐饭,为了保证地里的干活的人有力气,第一餐饭是结实的窝头或者热腾腾的黑白面馍馍,或许还有酱油沾的豆腐和蒜臼里面捣好的大蒜,好的时候大蒜里面还有一个鸡蛋,冒着腾腾的热气,把大蒜的辣味和着鸡蛋的香气蒸腾出来,让人充满食欲。而我的父亲,他还幼小,他没法干农活,只能跟着我的太奶,吃第二餐饭,通常是他们剩下的一些面糊糊汤和带着牙印的那第一餐饭里大伯二伯剩下的窝头的边角,父亲虽然小,却知道孝敬老人,毕竟我的太奶,是这世上最疼爱的他的人了。懂事的父亲把边边角角的窝头和着面糊糊汤泡软,端给我的牙口已不算好的太奶,而他自己就吸里呼噜的喝上一碗面糊糊汤,就算解决了问题。有时候太奶会偷偷在帮奶奶蒸窝头的时候,留下一个窝头,在我奶奶看不到的时候塞给我的父亲,父亲会把它揣好,每天吃一点,能够吃上几天的稍微饱一点的饭食,这种事情是不能让奶奶看到的,她看到了就会拿起扫炕的笤帚,边狠狠的打父亲的屁股边骂:你这个讨债鬼,你是饿死鬼投胎啊,抢干活大人的粮,你也不怕噎死啊。) g2 @% @9 A& C;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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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F( @" Y; _: T& e) A父亲没有噎死,虽然吃不饱饭,他还是一天天的长大了。一岁一岁的长起来,就到了上学的年龄,我的奶奶自然是不愿意为了这个多余的孩子花这个多余的钱的,可是我的太爷却已经做了主张,他看得出父亲有灵气,是读书的材料,而且太爷也曾是乡里的文化人,算盘打的啪啪响,从来不会算错帐,文书也写的好,有事情大家都来找他写;我的爷爷也是上了几年私塾,向往了外面的大千世界才过起了漂泊的人生;到了这第三代,说什么也还是要有一个念书的人的,我的大伯二伯都不是读书的材料,父亲也正好赶上了新社会的大好时光,于是就背起了我太奶用旧布头缝好的书包,进入了社会主义的小学。父亲吃不饱,在课堂上面一半心思听着老师的课,一半心思想着哪里的野果子熟了,可以去摘来吃,就这样一半心思放在学习上面的父亲,仍然是班上最好的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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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s, R5 z) o6 a+ H光学习好也就罢了,玩他也是最好的,那个穷僻的山东农村,孩子们最大乐趣就是下了课在校园里面抗拐,那种游戏好像全国各地都有,只是叫法不同,就是用手盘起一条腿,另一条腿单腿站立,两个人蹦着过去相互碰撞,或者打压,最后能够保持住单腿的算胜利,那些重心不稳盘起的腿落地的就算输掉。也有的是一群孩子一起抗的,那种混战就只是一种乐趣了,没有什么输赢可言。父亲吃不饱饭,身材相对同龄的孩子瘦小,和他们抗拐也就没有什么身体优势,但是他却身轻如燕,巧妙的利用自己的灵活把同龄的孩子甚至比他大一点的孩子抗倒,与其说是抗倒的,到不如说是幌倒的,反正他们都不是对手,他们抗拐不是对手,就倒空旷的野地里面比赛扔石头,看谁扔的远,他们使出蛮力,扔出几十米远,而父亲捡起一块,轮起胳膊,手臂在空中画出一道优美的弧线,那石头也随着父亲的手臂,在空中同样画出一道优美的弧线,一下子落在了远处另一畦的麦田上面,那群孩子看呆了,他们不清楚这个瘦小的小子怎么可能扔这么远,他们叹服了,父亲成了他们中间的孩子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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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哪一个学习最好玩的又最好的孩子不是一群孩子里面备受注目的呢。我到现在仍然耿耿于怀,父亲的玩的天赋一点没有遗传到我身上,我从小到大,在玩上面只是个跟从者的角色,令我十分的郁闷。父亲的小伙伴们开始巴结父亲,有时候会从家里带吃的东西来讨好他,填饱父亲那每天都无法吃饱的肚皮,可是父亲却从不买帐,宁可饿着肚子也不吃人家给他的饭食,只是有一个和他最要好的朋友的饭食偶尔他会吃一点,那个人和父亲后来拜了兄弟,他的母亲成了父亲的干娘,与其说那些饭食是父亲的干兄弟带给他的,其实还是父亲的干娘给他的,父亲到现在仍然经常念到老人家当年对他的好,父亲的干娘,我的干奶奶活了将近一百岁,前一阵子才去世,善良的人总会活的长久一些,或许没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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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1-28 11:57 | 显示全部楼层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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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D4 Y" f# a& `+ i0 Z7 c父亲十岁的时候,我的奶奶去世了。照现在的医学理论,应该算是心肌梗塞。她犯病以后,村子里面的人找了一辆板车,用了两天的时间,把我的奶奶从我们的村子送到了济南,那时候我的爷爷已经在省城的社会主义工厂里面做工人阶级了,只是老婆孩子还在乡下过活。送过去的时候,奶奶好像还有气息,只是路上耽搁时间太长了,到了济南的大医院,医生也没有办法,看着奶奶咽了气,他们还是用那辆板车,把我的奶奶运回了老家,人死了要回到故乡入土为安,这是必须的。虽然奶奶对我的父亲一直不太友好,父亲仍然非常的悲伤,他几乎成了个孤儿,父亲的父亲仍然在遥远的省城,而疼爱他的太爷太奶已经老的无力照顾这个尚年幼的孙子。他哭泣着跟随着送葬的人群,送葬的人走了,他仍然在奶奶的坟前哭泣着,哭泣着,直到他没有了哭泣的力气……+ H: @5 ]6 p, s; C3 f  S* F$ t'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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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七月的最热的天气,奶奶的身体在路上发了起来,本来肥胖的脸就更大了,据说奶奶下葬后的一年里面,见过奶奶遗容的人晚上都没敢出去上过茅房,他们一到晚上就怕,早早的钻到被窝里面睡觉了,怕什么呢?难道怕奶奶的魂魄来找他们?其实奶奶跟他们无怨无仇,只是人们自己怕罢了。后来听老人们说起来,说人死之后有善的魂有恶的魂,善的魂活着的人就都不怕,而恶的魂会让周围的人害怕很长时间,让大家一年多后的晚上才敢出来上茅房而不觉得背后发凉,或许我的奶奶死后是恶魂吧。其实现在想来,我的奶奶,只是无奈的生活在穷苦社会下的一个普通女人,她以她所能达到的思想境界去生活着,她嫌恶我的父亲,我的父亲包括我却从没有半点怨恨过她,因为是她给了父亲生命,而因了我的父亲,才有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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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是好运的,她去了,就来了三年自然灾害。她的好运,对我的父亲,却是更大的不幸。太爷太奶已经老了,没有什么力气去找吃的东西,父亲的两个哥哥,早已从我奶奶那里继承了对待我父亲的态度,他们的态度比起我的奶奶,似乎更加的有过之而无不及,父亲在他们眼里,只是个累赘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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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成了个孤儿,他的父亲在省城,或许也受着灾荒的苦楚,他的母亲去世了,还让全村的人畏惧着,他的爷爷奶奶是疼爱他的,可是他们却已老去,没有力气来照顾他了。他在村子里面游荡,带着那些孩子去扒树皮,啃树叶,到河里面去抓鱼,而奇怪的是,灾荒前村里河边那些往外蹿的鱼儿,现在一条也没有了。他吃不吃饱,没人问他,回不回家,没人管他,天地之间,好像没人关心着他,他自己只是游荡着,他已经顾不得去体会那凄凉的感受,去流泪或者自怨自怜,拖着瘦小的身躯,找些聊以果腹的东西来填饱那正需要营养来长身体的肚子,树皮、树叶、地瓜秧、玉米秸都成了可以吃的东西,吃了地瓜秧,会导致严重的便秘,没办法,排不下来,就找个细细的树枝子往外扣,大家似乎都是活一天算一天,谁又能有空闲和心思去管他呢。  e+ V; t7 _4 X' g. a( `'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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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干娘,这时又一次用她的善心拯救了父亲,她那时候在集体食堂干,还能够弄些真正的粮食,于是他的儿子,我父亲的最亲密的朋友,就会带一些给我的父亲,让他尝尝滋味,而也只是尝尝罢了,似乎只是为了让父亲别忘记了粮食的滋味而已,我的父亲在这一次次的品尝中成长着,忍受着,经历了他的青少年时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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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8 t! V3 @  p+ e    那是自然灾害的第二年,全国都进入了灾荒的氛围中,谁也没法吃饱,只是有的人吃好点,而有的人却看着光秃秃的树干而没有办法。我的父亲,躺在河边一棵树下,已经没有力气去抗拐和扔石头了,地里的粮食全让蝗虫吃光了,一点看不到希望,他的肚子是瘪的,干干瘦瘦的他眼神也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夏天的阳光灼热的照晒着,没有汗出来,只是感觉象油一样的东西在从他的身体里面被火辣辣的阳光炽烤出来,黑黑瘦瘦的他,已经不知道饥饿是什么感觉,他一直都是饥饿着的,凭他的聪明才智他也找不到能吃的东西了,河边的这颗树是“臭椿”,一种叶子形状和香椿形状完全相同的植物,而它的生长能力却远远比香椿要强,这种树三两年就可以长成粗壮的一棵,上面是茂密的叶子,然而却没有人来吃它,因为大家都知道它的叶子是有毒的,不能吃。而我的父亲,或是被太阳晒昏了头脑,或是被饥饿冲昏了头脑,他顾不了那么多,他站起身,用他仅存的力量爬上了臭椿树,摘了下了那上面茂密的叶子,大嚼了起来,那是一种奇怪的味道,麻麻的,随着咯吱咯吱的咀嚼,绿色的汁液顺着嘴角留下来,他这次感觉到了饱的感觉,小肚子鼓鼓的,充满了有毒的臭椿叶,可他体会到了饱,他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孩子,能够在这灾荒的年代里面体会一下饱的感觉,又怎么有心思去管他是否有毒呢。而臭椿的毒还是发作了,我的父亲的头肿了起来,眼睛无法睁开,嘴也无法张开,整个的头肿的很大,脸上所有的器官都因肿胀的脑袋挤在了一起,鼻孔也被肿胀的组织堵塞了,呼吸都成了问题,他现在只能躺在床上了,村里的人说这病叫大头痈,没有办法治,等待他的不知道是什么结果。, Q7 a) l! v' G: L. Y: p4 h. Z5 F9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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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我的爷爷却从省城回来了,他一般都是过年回来的,这次却是例外,或许是我的父亲与他心灵感应,或许是他想回来看看家里几个没人看管的孩子了。他回来了,看到了父亲的状况,他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不因村里人说没的医就不治了,他带着父亲去了市里的医院,父亲的食物中毒竟然被治好了,父亲又一次在死亡的边缘被拉了回来,这一次要感谢他的父亲,我的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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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1-28 11:58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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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历了三年的灾荒,我的父亲已经变成了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十五岁的他与他十一二岁时的高度没有多大长进,饥荒的年代和长身体的年代重合了,这便成了没办法的事情。虽然饥饿,他却没因了饥饿而中断学业,他还是读完了初中。他的这个初中读的并不轻松,从十二三岁开始,他就要忍着饥饿给家里干活,那些活,有一些根本不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能干得了的,而他也干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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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十五岁的时候,他已经在凌晨两三点起来,推着独轮车去另一个城市去运冬天烧的煤回家了。那种车子后来我也见过,装煤大概能装五六百斤左右。父亲在凌晨两三点的时候,同村里其他的青壮年一起结伴,披着星月,带着露水,步行几十里,到那个煤厂去装上一车的煤炭,然后他还未发育成熟的胳膊抬起车把,用他瘦弱的肩膀挂上车畨,一步一步蹒跚着,将车子向百里之外的家中推去,汗水浸湿了他的衣襟,额头上的汗水滴到地上,在暗夜中发出滴答的声响,他却一刻也不敢停歇,怕停歇下来误了第二天其它的活计,父亲弓起来瘦小的脊背,推着沉重的车子,一步一步向家里走去,当他从清晨的薄雾当中,一天一车的把一冬天的煤运回家中的时候,家里的其他人都还在梦乡……' \2 d7 v9 r/ F; c5 b*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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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e$ T$ R# J+ c4 |, d5 R# q6 I我的大伯二伯使唤父亲就像使唤一个长工,而这长工的工资就是给你一顿饭吃,一件破衣服穿,我的父亲生性忠厚,一直默默的干活,从来不多说一句。这样的压迫使得母亲后来跟我们说这些的时候,都还是一脸阶级斗争的表情,可是不得不承认的是,父亲在这种“压迫”环境下,学会了忍耐,也学会了一身的本事。他什么都会干,修理屋顶,缝纫被子,打土坯,盖房子,后来他还凭自己的聪明学会了修理自行车,修理电器,安装照明电路……,到现在为止,我也没看到哪个人,比我父亲会的事情多了,我对他的崇拜,一直有增无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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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B" _& t' F# d0 a6 [因为干活他时常耽误功课,但是成绩却没有受到影响,他还抽空看完了全本的聊斋志异和其他的一些能够找到的古书籍,父亲的文言文功底,到现在我都望尘莫及。他因为成绩好,也颇受学校老师的喜爱,有个教音乐的老师教会了父亲识谱和吹笛子,将他仅有的音乐知识倾囊相授,我的父亲也因此而受益匪浅,成了远近村子里面真正懂点音乐会玩乐器的几个人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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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P6 K1 _4 S6 h1 n& U/ K4 W父亲喜欢历史和文物,有一个志向就是想当历史学家和考古专家,可是一个穷乡僻壤的穷小子,又何以去当考古专家呢?我的父亲参加了中专的考试,被录取且成绩优秀,但是没有人再愿意供他上学了。爷在济南不知道情况,他的两个哥哥都已成家,除了有什么重体力活的时候能想的到他,他们是不会想到用微薄的收入来供这个弟弟上学的,我的太爷太奶已经太老了,他们在心里面疼爱着怜惜着这个没了母亲的小孙子,可是他们已经无能为力了。5 }5 G8 G: w% c7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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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十六岁的少年,能有什么办法呢,他自己的命运并不掌握在自己的手里,我想我的父亲一定痛苦过,徘徊过,但是他所能做的和他最后所做的,也只是向命运低了头,他回过头去,勇敢的面对了祖祖辈辈一直面对的土地,他抗起了锄头,成了人民公社的一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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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起早贪黑,干活卖力,挣的都是全工分,他用他善良的心地和灵巧的双手一点一点的赢得大家的信任和尊重。谁家的锄头坏了他帮忙修理,谁家的锹柄断了,他去弄一根最直的木杆来,用刨子刨好了,给人家装起来,生产队的帐目算不清楚了,他去帮着整理出来,一分不差……,在忙碌的生产和帮助别人的快乐当中,时间晃了一晃,我的父亲已经成了一个二十岁的青年,而二十岁的他,也成了村里生产队的最年轻的保管员,一个大家羡慕、尊重却不是谁都干的来的工作,这个工作在队里是相对轻松的。虽然父亲在村子里有了地位,可是在家里,他仍然是长工的身份。最破的衣服由他来穿,最重的活儿由他来干,其他人觉得他在队里轻松了,于是家里自留地里面的活计全成了父亲的,大伯二伯甚至连孩子也是他带,他挣的工分多少,全要上缴给他们,他们的理由是我的父亲还没有成家,他们先替他保管,父亲似乎习惯了这种压迫,就像一根从来都被压缩着的弹簧,他从来不知道舒展开来会有多么舒畅的一种心怀。# b2 n5 {0 m. E; }# O- v2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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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家仍然贫困,二十岁的他,从来还不敢想到,再过几年,就该是他就是娶妻的年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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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11-29 03:24 | 显示全部楼层
海版版从哪找的啊,看的偶眼花头晕的去找眼药水乐5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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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1-29 10:23 | 显示全部楼层
Originally posted by 文宇 at 2005-11-29 04:24 AM:
* L' r8 |7 U1 E, t2 r. Y海版版从哪找的啊,看的偶眼花头晕的去找眼药水乐5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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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那大眼睛,一瓶眼药水估计都不够吧,呵呵' t0 R! \7 w& q$ X5 r1 b' w. d

! V8 r7 u: v5 O5 ?  Z一个老朋友写的,转过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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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1-29 10:57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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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7 @6 b  o5 E% b! Y0 o+ x, D+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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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到这里,该写写我的母亲了。是啊,没有我的母亲,我又何以出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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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母亲,出生在一个相对富裕的家庭里面,她的童年,全没有父亲的多灾多难。我的姥姥解放前,是全村最有钱人家的小姐,到现在仍然保持着良好的风度和仪态。母亲是她和姥爷的第一个孩子,被他们宠爱有加。姥爷是家中长子,在那时的农村,长子一定是要生个男孩出来的,自有了母亲以后,我的姥姥姥爷开始为了这个目标而努力,然而事情却往往难遂人愿,我二姨、三姨、四五六姨相继出生了,可是却没有一个是他们想要的,本来想要两个孩子的他们,看到绕在膝前的六个女孩,真的快要丧失信心了,然而他们还是最后努力了一次,这次竟然就成功了,最后,他们的第七个孩子——我的小舅舅出生了,那年,我的姥姥四十岁。他的到来成了姥爷家里的一大喜事,小舅舅从此被我的姥姥姥爷,我母亲和几个姨妈捧在手上长大,我的小舅舅,只比我大六岁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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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不爱别的,只爱念书。- B; `% Z9 F4 c; x( M1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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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上学较晚,上到小学二年级的时候,也和父亲不约而同的赶上了那三年的灾荒。那时候姥姥身边已经有了四个丫头,第五个一定要生个儿子的计划也因为饥荒而搁置了起来,幸好姥爷是城里的工人,好像还是工会会长,所以家里比起农村其他的家庭来,要好很多,虽然姥爷一个礼拜回来一次,但是姥姥却仍然感到了在灾荒年代养这四个孩子的压力,她提出让我的母亲辍学,说希望母亲能回来帮助她一起来撑起这个家来,母亲很爱读书,也不想放弃读书的机会,为了这个,她采取了极端的做法。  }: E$ G; Y5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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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E- t3 ~+ I3 }6 a4 ?2 K4 y. ]九岁的母亲离家出走了,这么说或许不那么确切,她只是躲出去了,让姥姥和姥爷找不到她了。她在外面躲了四五天,这四五天里面她躲到了村外小河旁边的树林子里面,没有吃的,只能多喝点河水充饥,饥饿她能忍受,最不能忍受的还是夜间的恐惧,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女孩,在漆黑的夜晚,躲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树林里面,旁边是各种虫子的鸣叫声,母亲蜷缩着,靠数天上的星星来抵御心里的恐惧,数着数着,喝了一肚子河水的母亲,在饥饿中昏昏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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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怎样的一种信念呢,我不知道我的母亲是怎么熬过这四五天的,而让她撑住的信念,就是她还是得上学。忍了四五天,母亲觉得差不多了,就回到了家,她脸色苍白,因为饿,更是因为害怕而极少的睡眠,结果她看到了脸色更白的姥姥和脸色发青的姥爷,他们一把把她搂过来,再也不敢说让她辍学的事情。这件事还导致了一个后果,就是我的二姨妈直接就没有上学,成了姥姥的帮手,还好她那时候根本也不喜欢上学。到现在母亲说起来还觉得亏欠她的,而我的大度的二姨妈则哈哈一笑,说又不是你不让我上的,我自己不愿意上学你有啥办法。+ n& j+ I8 A8 i! t$ K! p$ x-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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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爱念书也不是没有道理,因为她书确实念的好,小学时总是名列前茅,等到了考初中时,我的母亲自作主张,跟我姥爷要了一块钱,去了城里的市重点中学去报了名,参加了考试,竟就考上了,而且成绩相当的好。这成了当时村里的一大新闻。这个新闻,比后来我从全村第一个考上本科大学还要爆炸性,母亲考上了市重点的中学,我的姥姥在村子人前人后很是风光,这样的风光让姥姥坚定了继续供母亲念书的信心,母亲就去了城里,读上了市重点的中学。  H7 ^3 n4 G2 f) l% ]" v, W+ J0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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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U9 L, T5 A9 d  ^. J6 {3 j5 l$ V% y爱读书的母亲,不可避免的赶上了人民的文化大革命,那场洪流,我出生的时候已经消退,我一点都没有赶上。而从母亲后来的只言片语和小时候我瞎翻找到的母亲的日记看来,母亲也不可避免成为了那场革命中的一分子,成了红小兵,已经没有老师教课了,老师都被打倒了,他们还坐上了火车串联去了,先去了青岛,又从青岛坐火车直接到达了北京,他们坐火车免费,在青岛北京住招待所也免费,他们吃饭也免费,他们市毛主席的红卫兵,谁敢收钱?!据母亲说她走的时候问姥爷要了五块钱,结果回来的时候用那五块钱全都买成了糖果点心,分给了姥爷家里的妹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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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s3 j5 q+ I0 ^  R# q- I* z在一批一批被毛主席接见的红卫兵中,母亲也成了其中的一个分子,母亲和他们一样狂热,一样的拥挤在长安街两旁,手臂上面带着红色的袖章,期待着毛主席站在车上经过他们身旁,向他们挥手致意,他们狂热的喊着毛主席万岁,他们激动的热泪盈框……2 H2 }# k+ N+ K) Y* e'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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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狂热的年代,毁掉了母亲一生最爱的事情——念书,她回到那个学校的时候,才发现,她已经初三了,也已经变成了一个婷婷玉立的十七岁的少女,而这三年,她却没有学到她想学的知识,高中的教室已经被拆掉了,交白卷上大学已经成了时髦的事情。母亲没了办法,姥姥也没了办法,只得回了农村。姥姥后来时常和我念叨,你娘是没有赶上好时候啊,要是赶上现在这样的时候,肯定是北大清华都上了,她那时候的成绩,没谁能跟她比啊。这也成了母亲心头的痛,她从不愿意和我们提起那些往事,只是让我们好好学习,让我们努力再努力的学习,为了我们的将来,或许也为了圆她的那个当年在荒唐年代里面没有完成的执着理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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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一辈子都是个要强的人,她和命运的抗争却从未因读书的被迫中断而放弃过。+ L& S/ ^. M7 d( F1 @)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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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到了农村,和我的父亲一样,抗起锄头做了生产队的社员,不管革命多么热烈,地总还是要种的,人们尝够了三年自然灾害的苦,再也不敢不好好种地了,对黑五类、反革命的批判,也只是农闲或者晚上的时候进行的工作。母亲在农村起早贪黑上了三个月的工,她的机会就来了。( [7 ^7 C; w+ A% Y: R$ U5 r# \!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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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W: L: D! ?+ ]6 ~. ~# L9 w村里面的小学原来的老师都被打倒了,母亲被任命为村里的小学教师,当老师毕竟是轻松的活计,而且比下地的那些人挣的工分还要多些,母亲从此做起了人民教师的工作,虽然她只是初中毕业,而且初中也没学到什么东西,可是靠她的聪明和才华,教好一帮小学的学生还是没问题的。然而这样的日子却并不长久,村子里面一个家境很好的家庭,家里面也有个初中毕业的女儿,他们给村革委会的领导送了厚厚的礼物,于是莫名其妙的,母亲就不能做她的人民教师了,没有什么原因,只是说村里面的决定而已。母亲拿了三个月的教杆,粉笔灰的味道还没有闻够,就被人顶了下来,郁闷的生了一场大病,把姥姥的脸又吓白了一次,后来病慢慢好了,姥姥却不依了,姥姥毕竟是原来大户人家的女儿,她来到革委会主任家里,不带东西,也不哭也不闹,坐在那里微笑的看着他,他知道这事情做的不地道,竟然不敢和我的姥姥对视,后来他没办法,把母亲安排进了村里的制修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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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叫制修厂,可是没什么好制也没什么好修的,主要的工作就是做铝笼。铝笼是用来供食堂里面蒸馒头用的,方形的铝的边框,大小一米见方,中间是隔热的篦子,两端有木头的把手。母亲的工作就是跟着师傅学习用车床车铝笼的把手,母亲人聪明,学的也快,不出三个月就出师了。带她的师傅见了人就说,我带的徒弟一年能干好算是不错的,三个月出徒的,还真是没见过,比我车的还规矩呢。就这样,母亲在制修厂干起了“车工”,那边的活是按件计工分的,母亲的手脚麻利,干活自然比别人快,男车工也不如她车的多,一天能挣两个半工分。人家见了我姥姥就夸,你看人家的孩子,养个女孩顶两个大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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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y, \' u1 d) K3 z, {3 J干了半年下来,母亲不但能够车铝笼的木把手,铁件也能车了,只要有个图纸,有个毛坯,有合适的刀具,到母亲手里,三下五除二,保证做的分毫不差,母亲不但学会了操作车床,还学会了刨床,铣床的操作,俨然成了这个制修厂里面的多面手,从别人嘴里的小张,渐渐的变成了张师傅,其实张师傅那年才是个19岁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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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g+ k) u7 w6 ~母亲从此也挑起了帮助姥姥养家糊口的重任,她干活从来想不到偷懒,能多干一分决不少干,能多挣一个工分决不少挣,姥姥家加上姥爷的工人阶级待遇,一下子宽松了不少,要不是孩子太多,肯定会是村里最富裕的家庭了。姥姥一直都为我的母亲骄傲,到了我的小时候,我的姥姥抱着我整天跟我说,你娘可是能干啊,干啥都能行,比个男的还强。其实母亲的这种能干是继承了姥姥的优秀基因,我的姥姥在后来改革开放的日子里,五六十岁的人自己做生意,赚了几十万块钱。我的母亲随了我的姥姥,一如既往的优秀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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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村子里面制修厂有个张师傅,20出头的大姑娘,能干且聪慧,长的也不错;生产队里有个保管员,也是20出头的小伙子,也是村子里面数一数二的能人,还会吹笛子,拉二胡,可人们却谁都没有把这两个年轻人联系到一起。原因是,他们的家境差距太大了,我的父亲家里仍然贫寒,一年到头一件像样的衣服都穿不上,而我的母亲家虽然人口众多,再怎样都是村里的中上等人家,而且我的姥爷家的张姓,是村里的大家族,没有好的条件,谁敢攀上张家的大丫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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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j8 _, }/ Z- l5 Z" ?8 B  L% l到底父亲和母亲谁先看上的谁,我的父母的说法不太一致。而年轻人的那种相互吸引,不管什么年代,又有谁能够说得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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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n9 k0 j$ Q3 X父亲个头一直没有蹿起来,到了二十多岁上,仍然只一米六五左右的样子,村里的这个小个子男人,却没有人敢小看了,他干活有力气,做精细活有技巧,会摆弄电器,连收音机都会装,能修理村里为数不多的几辆自行车,谁家要盖个房子,他大工小工都能做的来,干什么活都像样,而且及其乐意帮人家,其实我的父亲也是存了私心的,他不单单是为了帮这些人家盖房子,其实父亲是在学习呢,他很清楚家里仅有的两处房子已经被他的大哥二哥结婚占用了,再没有多余的房子供他结婚用了,他的大哥二哥也不会花心思帮助他把属于他的房子盖起来。2 K5 B, S( Z' L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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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他的幸福生活,为了他以后能够娶到老婆,他必须得自力更生的盖一处房子,房子盖在哪里,父亲心里也早有了底,那个地方是属于父亲家的一处园子,大约半亩左右,院子里面的几颗枣树正好是做檩木的好材料,园前是一片水汪汪的池湾,一切都还不错,只是这一处房子,需要父亲自己把它盖起来,打地基,做土坯,架房梁,披麦秸,抹白灰,上门上窗,这一切除了需要钱外,这些工程,对于父亲自己一个人来说,实在是太大的工程,但是对于我的父亲,他却充满了信心,因为他都计划好了,就算慢点,他也一定能够盖起属于自己的房子。* `$ y* x0 q& x' k; I1 \) i, |,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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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大伯二伯谈了他的想法,他们都认为他是痴人说梦。他们明确表示不会帮他,希望他因此而退缩下去。而我的父亲这次没有因为他们的反对而退缩,父亲提了两个要求,第一,把那块地给他让他盖房子,第二,让他把自己的工分留着。他们不想答应,他们却也看到了父亲眼里的执着,他们也的确没有什么不答应的理由,只好答应。9 _' `! L$ ~' M3 T; f( m$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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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盖房子需要的钱还没攒够,所以盖房子的计划也就暂时没有实施。他知道,还得找一个中意的姑娘作为他的动力,村子里面差不多合适年龄的姑娘,他都想过了,他能够觉得中意的,只有张家的大丫头了。他找了村里几个常做媒婆的人,想让人家帮忙去说媒,可是没想到那些媒婆却好像约好了似的,全都婉言拒绝了我的父亲,后来父亲终于领悟到了他看上的这个姑娘跟他的困难性,俩家差距太大,媒婆怕去说媒吃我姥姥的骂,所以干脆都不答应算了。哪个媒婆愿意去说和一桩本不可能的姻缘呢?7 ~+ G( j* N& M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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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父亲决定曲线救国,从母亲这边开始入手,来解决自己的个人问题。他是生产队的保管员,人家下地的时候他有的是时间,他偷偷跑去了母亲的制修厂旁边,在制修厂旁边的河边吹起了笛子,那是初春的时光,万物都在复苏,河边的柳树低垂下娇羞的枝条,嫩黄的柳芽儿从颜色到气味散发着春天的气息,父亲悠扬的笛声伴着春天的风儿飘进了母亲干活的车间,笛声还穿透了那轰鸣的机器声进入了母亲的耳朵,似乎在对我的母亲诉说着什么,母亲一开始不知道是谁吹的笛子,很是好奇,后来听人家说是才知道村东头的小三子。后来母亲再在路上碰到父亲的时候,就注意了一下,觉得这个人其貌不扬,但是神情里面却透着一股子灵气,加上父亲的婉转悠扬的笛声时常的在河边响起,我的母亲倒也觉得他基本算是个不错的年轻人了。) M3 t$ L2 ^3 g# \; Q  p* ~2 Z! ]9 i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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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s- U' i) y. p7 L" t父亲细心的观察着母亲对他态度的变化,有一天他鼓起勇气,单独约会了我的母亲。他在母亲下班后的小路上面等着她,那天他特意穿了一件整洁的衣服,头发也梳了一下,人显得很精神,那天母亲恰好自己下班早走了一会,父亲在路上装作偶然相遇的样子,说,张师傅,下班了?母亲嗯了一声,没有抬头,继续往前走,父亲跟着她走,又说,张师傅,听说你在学校的时候是文艺骨干,有时间我们聊一下啊。母亲停住了,转头看着他,说你不是很会吹笛子嘛,比我还厉害呢。父亲谦虚,说哪里哪里,我就是瞎玩玩,爱好文艺,还得请您多指点呢。" T& D, Z! D6 Y, }0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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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这样,父亲和母亲开始了交往,在那个年代,这种没有通过媒妁之言的地下交往,算是很大的勇气了,我的父亲是由于家境没有办法,而我的母亲则是对父亲的才情充满了喜爱。父亲还是经常在制修厂后面的河边吹他的笛子,而这时的笛声中传达的爱意,却只有我的母亲,才能听的明白。母亲听说了父亲从小到大的苦难生活,心中的爱意又夹杂了些许母性的怜爱,有的时候她会从家里带些好吃的东西给我的父亲,她经常会给父亲改善一下生活,让父亲好好的吃一顿。这一切,慢慢的发展着,就象他们约会的那个河滩的流水,缓慢而不断的前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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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的春天就这样在我父母的卿卿我我中飞快的去了,秋天转眼也来了,秋天的生产队喜获了丰收,所有的人们都沉浸在沉甸甸的喜悦里,我的父亲和母亲也想收获他们的爱情了,他们毕竟还是年轻,他们低估了眼前这桩婚事的困难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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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q8 U8 L6 j8 G父亲已不指望村里的那几个媒婆了,他和母亲的爱情已经蓬勃发展,不可收拾了。他觉得他必须自己去我的姥姥面前,表明态度,只有获得我母亲的母亲同意,他的这桩婚事才算真正的成功。父亲终于鼓起了勇气。那是秋后的一天的傍晚,他穿着破旧但是整洁的衣服,整理好自己的思路,用两个月的工分买了一包奶糖,走进了我姥姥的家里。然而进了姥姥的家门,父亲想好的话语早已不知道飞到了哪里,父亲忐忑的把糖拿出来,用颤抖的手放到姥姥家的红木桌子上,手足无措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那一刹那,我的姥姥就明白了父亲的来意,如果是村里的其他女人,如果她们强烈反对女儿嫁给这个穷光蛋的话,估计父亲的糖肯定不能安稳的停留在那红木方桌上了,它们早就散落在了门外,同时散落的,可能还有我父亲的爱情。而母亲的母亲,我的姥姥,毕竟也是曾经的大家闺秀,她没有把父亲和他带来的糖果散落到他们家的门外,她压住了心中的不快,她不想让这件事传开,她要把它扼杀的在父亲的心里,让我的父亲心服口服的放弃,而村里人其他人并不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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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v4 Q5 `9 d" i4 F: d! t3 W) i我的姥姥的沉着冷静,让我的父亲差点产生了错误的感觉,以为她并不是很反对这门亲事。我姥姥没等父亲开口,先说话了,她说,别客气,坐啊。父亲恭敬的点了下头,坐在了姥姥家的红木高椅上,父亲的手甚至不知该往哪里放,当他在琢磨手到底该放膝盖上面还是放在椅子扶手上面的时候,我的姥姥又说话了,你来意思我都明白,小三子你是咱村里面数一数二能干的小伙子,我也知道,可你让我把女儿嫁给你,你能给我的女儿什么呢?父亲更加的不知所措,他没想到姥姥会直奔主题,连回旋的余地都没有了,父亲嗫嚅着,低声的说了他盖房子的想法,意思是会有一套新的房子给我的母亲住的,姥姥听完了,微微一笑,她说,以你现在的实力,你顶多也就能盖一座土坯房吧,我想让我的女儿能够住上砖瓦房,如果要盖砖瓦房,你就该借债了。父亲说就算借债他也能慢慢的还清。姥姥说,你借债盖了房子,那房子里面的桌椅板凳呢,床褥盖头呢,吃饭的锅碗票盆呢,如果这些你都置办齐了,你借的钱,得让我的女儿陪你还多少年呢?父亲想到了房子,却忽略了房子里面的内容物,姥姥一连串逻辑紧密的问话,差一点就把我的父亲击垮了,他低着头离开了姥姥的家,完全是垂头丧气的心情,冰冷的月光笼罩着大地,清冷的秋夜在父亲的感觉里,变得更加的凄清,父亲佝偻起身子,好像一下子变成了一个老人,缩着头回到了他暂住的小房子里面,一夜没有合眼,他没有流下泪水,但是心里面的泪水却早已流成了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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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a% q# t( c! Z* r% [- j姥姥认为成功的断绝了我父亲的痴心妄想,这件事情就这么结束了。可她却遭到了母亲的强烈反抗,她清楚的告诉了她的大丫头,说小三子来过了,我替你把他回绝了的时候,母亲的刚烈性格又一次迸发了出来,她跟我姥姥姥爷第一次闹翻了,她铁了心要嫁给这个一文不值的穷小子,姥姥姥爷一开始还好言好语的劝慰我的母亲,说他们其实并不是看不上我的父亲,他们只是怕我的母亲跟了这个家里穷的丁当响的穷小子受苦,他们苦口婆心,绞尽了脑汁,用尽了口水,可是我的母亲油盐不进,非他不嫁。他们着急了,用断绝关系来威胁我的母亲,而我的母亲仍不屈服,她又一次做出了极端的事情,她绝食了,不吃也不喝,眼看着圆圆的脸庞一天天的瘦削了下去,我的姥姥姥爷也开始害怕了起来,在母亲绝食的第三天,姥爷在抽完了他的第三包烟后,叹了口气说,女大不中留啊,算了,就依了她吧。4 @! ^0 s8 }- s1 s( `  |7 c5 z- g%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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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父亲的爱情在母亲的又一次和命运的抗争下,点燃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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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 K8 u& A4 [- o. |5 C母亲说,为了你我可和家里闹翻了,这下好了,我家里也同意我们的亲事了,你该盖属于我们的房子了!母亲说,我不住你的砖瓦房,我要你靠你的实力,盖一座属于我们的房子,就是茅草房,我也跟你住进去!母亲说,你把积蓄都用在房子上面就行,剩下的家里的东西我来负责添置,不用你操心!: o% \. X, g7 u. w1 r+ Q2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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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深受感动,也深受鼓舞。他当然不能盖一座茅草房来给他心爱的姑娘,他要盖一座结实漂亮,里外三间的土坯房。父亲粗略的算了一下,这三间的土坯房,大约需要八万块土坯,土坯是不用花钱的,只需花力气把土运会来,打成土坯就好了;园子里面的枣树槐树杨树做房檩及门窗;房顶铺上编好的高梁秸秆,然后在用厚厚的麦秸插好,也是需要人工不需要用钱的;他需要用钱的地方就是白灰和水泥,土坯总要用白灰和水泥抹好了,才能是一座结实的房子啊。父亲做好了预算,加上母亲偷偷给他的一点私房钱,就开始了他的浩大的工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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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工程,除了村里父亲原来他帮过的几户人家偶尔过来帮助一下,没有更多的人来帮助他了,他的哥哥们都在忙着抓革命,促生产,唯一就是想不起帮一把他这个从小无依无靠的弟弟。还好父亲从小就习惯了无依无靠,他自己一车一车的把土运到院子里,他推过五六百斤的煤炭,这点黄土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况且他现在还有了美好的动力。他又把小山一样的黄土堆变成了整整齐齐的一摞一摞,一排一排的土坯,还得把它们盖好,不能干的太快了而出现裂纹,或者变得不够结实。他一棵一棵把园子里面粗大的树木放到,把他们变成笔直的檩条,或者光滑的窗框,太阳出来了,他开始干活,月亮出来了,他仍在忙碌,母亲有时间会来陪他,帮他干些力所能及的活儿,每每这个时候,我的父亲会干的更加的卖力,而原来的疲惫似乎也都随着母亲的到来烟消云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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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我的父亲幸福的忙碌着,好像一只发现了米山的蚂蚁,一颗一颗的往洞穴里面搬运着这座米山,虽然看不到边际,却执着而充满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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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v7 t# O( N3 n1 x" R父亲的大哥二哥仍然会让父亲去干这样那样的活计,都是一些他们不愿意去干而又不得不干的活。比如挑水什么的。父亲仍然没有怨言,会放下手中的活,去帮他们。有一次,我的母亲也在,我的二伯母扯着嗓子喊起了正在打土坯的父亲,小三子,快去给我们家挑水去,水缸里都快干了,说完这些也就算了,嘴里好像还不干不净的说了些别的,大体上是为了娶媳妇耽误了干活的意思。于是,我的母亲在还没过门的时候,与他们大大的吵了一架,闻名全村。从此,我的大伯二伯对我的父亲母亲变的客客气气,再也不敢随便支使我的父亲给他们干活。母亲为了父亲,闹翻了家里,又为了父亲,放下未过门女子该保有的矜持,与压迫父亲的人勇敢斗争,这一点说明了母亲的敢爱敢恨。母亲的这种性格,对我以后的爱情道路,也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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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后总共用了一年多的时间,那一年的冬天,父亲的新房“上梁”了,上梁只是个象征性的词,就是完工了,在房梁上面贴一个红纸,上面写着完工的日期,同时放一串鞭炮以示庆贺。父亲没有在房梁上面贴红纸,他搬了个梯子,爬到房梁上面,用正规的楷书毛笔字写下了:1975年12月16日。这一切,靠他一个淡薄的身体,竟然就完成了,很快他就可以幸福迎娶他的新娘了,父亲坐在房梁上面,百感交集,禁不住热泪盈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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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 L% e- ^' h- h    从那一天的夜里起,父亲再没有到他寄居的那个小屋去睡觉,他睡在潮湿的还充满了未干水泥和泥土气味混合的属于他的新房子里,他就睡在地上,这个房子的每一寸地,每一寸墙壁都似乎充满了生命,它们会呼吸,它们会和我的父亲交流,它们就像父亲不可分割的一部分。父亲心里的幸福象春天的花朵遍地开放,时常在他的梦里,他迎娶了他的新娘,他们在这简陋却和着父亲汗水的房子里面,幸福的生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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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子盖好了,父亲的勤劳善良也渐渐的打动了我的姥姥姥爷,在他们的资助和安排下,我的父亲与母亲不出意外的在第二年的夏天成亲了。用的碗筷是姥爷所在的陶瓷厂里发的,睡的床是母亲在制修厂里找人帮忙焊好的框架,父亲买来钢丝,自己串出的钢丝床,被褥是姥姥给母亲做的陪嫁,这样简单的基本生活用品就都有了,虽然简陋,可父母婚后的生活如同多数人新婚后的生活一样,美好而甜蜜。他们经常吃罢晚饭,坐在院子里面的茂盛的梧桐树下,和着夏夜的晚风,低声的说着好像永远也说不尽的悄悄话,天上的星星温柔的眨着眼睛,看着这对美好而年轻的生命,年轻而美满的生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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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样的日子过了没几个月,我的父亲却又得离开母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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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远在省城的爷爷退休了,剩下的一个空缺,需要有人去顶替他,除了我的父亲,我的大伯二伯早已远远超了年龄,就只能是我的父亲去了。那年月,当工人是最好的选择,有了铁饭碗,生病了公家也给你报销,每个月还有十几二十块钱的工资可拿,于是父亲依依惜别了我的母亲,来到省城济南,过起了工人的日子。2 H- |/ v3 w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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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m( i! t: [+ Z. U他不但要工作,同时也要照顾我的爷爷,每个月的十几块钱的工资,一半拿出照顾爷爷和自己吃饭,节省出来的都寄给家里的母亲。在后来看到的父亲的一本日记里面,他在那年的冬天,思想斗争了三个月,却没有买一条他想要的秋裤,穿着单衣过了在济南的第一个冬天,我每每想起穿着单衣的父亲,走在济南的寒风中,一步一步的迈向工厂的孤单的身影,就心如刀绞,总要落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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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月的交通还很不方便,如果回去一趟,大约要五到六个小时的火车,父亲也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回家看望一下我的母亲。两地分居的生活并不好过,他们结婚后,就和大伯他们分家了,分得的一小块自留地还得由母亲来种,而制修厂里面的工作也不能耽误,母亲起早贪黑,不行就抓几个妹妹帮忙,日子总算一天一天的过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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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到了1976年,这年我的父亲在工厂里面已经有了一年的工龄,成了班组长,工资也长了两级了,效益颇好的这家大企业还给职工每人发了辆凤凰牌的自行车。父亲很珍惜这辆自行车,把它擦的锃亮,骑的时候也及其小心,生怕挂擦了。回头想想,父亲当年的对那辆自行车的爱心,估计比起现在刚买了新车的工薪族不相上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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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6年的7月底,发生了那场震惊全国的大地震。济南还有我的老家都有震感,虽然没有多大的损失,人心却还恐慌着,大家都不敢在屋里睡觉,住在外面搭好的防震棚里面,那令人触目惊心的数字,让人们更加深切的感觉到了生命的可贵。父亲这时候格外的想念我的母亲,而我的母亲,应该也是一样的心情吧。他请了假,没有买到回去的火车票,他骑上那辆崭新的自行车,连夜飞驰,根据自己的感觉,用了十个小时,骑回了老家。母亲看到浑身汗湿透的父亲,风尘仆仆的从自行车上面跳下来,那一刻,两个人,百感交集……" T- w! j* ^3 }4 H5 B/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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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b# t& l& t( t, F% F% _     来年的六月初,我的姥姥正在家里忙碌着给几个孩子做饭,挺着大肚子的母亲从制修厂回来了,跟姥姥说,娘,我觉得肚子疼起来了,可能要生了,我一会不吃午饭了,直接去医院了,姥姥应了一声,说,等晚上我让老二下了工去看你,你先过去吧。母亲就独自走了,独自趟过了那个没有桥却必须经过的河滩,独自走过了十几里的路程,来到城里的医院,独自办好了手续。在那个明媚的六月初的下午,母亲独自在医院,我不出意外的,响亮的哭着,来到了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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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1-29 11:13 | 显示全部楼层
同言同羽 置业良晨
后记, X. l8 o/ I8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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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的泥土块,支离破碎,我加上了感情的雨露和自己的臆想,编就了这么一个故事,难得古典的新老朋友们还算喜欢,谢谢坚持看完的朋友,谢谢听我絮叨完的朋友,谢谢给我回复的朋友,谢谢大家。让我知道我还能写些别人看的下去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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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v: O0 y# ~' C8 O     问我怎么忽然回来了,其实我一直在的,只是没写东西罢了。独在杭州,比较无聊,无他,只手痒尔,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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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1-29 11:20 | 显示全部楼层
老杨团队,追求完美;客户至上,服务到位!
其实父母辈有很多很多的故事,让我们感动,没有他们就没有我们。. Z: Y5 k# w4 n6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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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做了父母,我和老公也时常调侃,要是当时在这个岔路口选择了另一个方向会怎么样?在那个岔路口选择了另一个方向又会怎么样?然后异口同声对女儿说,那现在就不会有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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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最近老公又找出一句话,说,不管怎么样,还是会遇到你,还是会有这个女儿,只是时间的不同而已。1 y) J; y9 X0 m5 ^" R(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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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让我一时无法用调侃来回答,只是心里暖暖的,眼睛湿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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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11-29 18:56 | 显示全部楼层
好看
理袁律师事务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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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12-1 15:49 | 显示全部楼层
希望你的朋友常常手痒,也希望你继续手痒着往这儿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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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2-1 16:59 | 显示全部楼层
同言同羽 置业良晨
Originally posted by heidi at 2005-12-1 04:49 PM:+ J- U( e/ [# _
希望你的朋友常常手痒,也希望你继续手痒着往这儿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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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呀,我现在也整日追着问他什么时候手痒呢,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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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12-1 17:31 | 显示全部楼层
顶一下,以后来看
理袁律师事务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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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12-1 19:19 | 显示全部楼层
好看。尤其喜欢他母亲的那敢爱敢恨的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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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12-3 09:16 | 显示全部楼层
老杨团队,追求完美;客户至上,服务到位!
爆长的东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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