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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席台上正在发布的是一项数亿元的战略投资计划,这数亿元的买卖和我没啥关系,我也不可能在主席台上发言被照相被采访,所以,参加这种会议简直是修身养性心旷神怡啊!服务生给我倒了杯泡过柠檬的冰水,矜持地喝了一口,润润本来就不干燥的喉咙,忽然发现衣襟上竟然有一片纸屑――芝麻大小的纸屑,小心地把纸屑摘下来,之后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五星饭店的四百平米的大厅,水晶大吊灯的光照出一个金碧辉煌的场面,我身上穿着深色名牌套装、有竖的细条暗纹,不张扬,也不土气,剪裁得体,更不会觉得板紧拘束,脚上的皮鞋也舒服得可以百米冲刺,于是,就觉得,眼前的景象是真实的了――我是属于这个场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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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如果“听从内心的召唤”,对于自己到底属于哪个场合,我曾做过真心实意的畅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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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 Y, H0 ]1 n我想过开个书店,安安静静地,捧本书坐在收银台后边,有人买书就抬起头,没人买书就一直看书。进了批新书,我可以自己先挑,谁都不能和我抢。还可以把自己的存货摆出来,只许看,不许买!我手中还有一个权力,那些没有品位、没有文化、不上档次、毒害青少年的垃圾出版物,坚决不能在我的书店里出现……8 |; s5 I! }; ? P! j
7 p# i/ g( M6 C" A) C3 v我想过开个饭馆,我那做咸肉的手艺,如果能有更多的人品尝,该多幸福啊!这么多年来,研究菜谱的心得,考据饮食的体会,总算有了用武之地了。如果我有个饭馆,坚决不会允许厨师在店堂里晃悠,那是多么地让人倒胃口啊!我会按时令季节,推出我的精选特菜,用描花骨磁盘子装了,摆在客人面前,看着客人狼吞虎咽,我在一边儿无比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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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m0 C+ }* ^4 T2 i+ q, Z3 F( D: I2 m咖啡馆、茶馆、菜店、家居用品店、花卉店、点心店……我竟然全都擘画过,但到今天也没有一个成为现实。: T) O9 z0 J( T4 M& s. F
! J( W/ }0 h% g& _对于我能够顺利成长为社会的栋梁,老爸常常很得意,他由衷地感叹道:“闺女啊,你现在要是摆摊卖菜去了,我还能踏踏实实退休吗?……”因为我没有像儿时的伙伴那样去摆摊卖菜,老爸甚是得意,有点劫后余生的庆幸,同时也证明自己教育方法的成功――他这些话不是夸我呢,是夸他自己呢!/ I5 P& G5 c9 {) P& D- [- 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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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以来,我内心的真实想法他都未必能了解,我其实挺想摆摊卖菜的,我没能成为卖菜大姐的原因是:我自己很清楚,我并不具备摆摊卖菜所需要的各项素质。比如说,卖菜需要大早起来上菜,我从小就赖床,起不来,早晨冷,我容易感冒;卖菜需要一个健硕的身体,能忍受风吹日晒,随时能跟各种讨厌的人打上一架……摆摊卖菜是一种很强悍的生活,嘎嘣脆的生活。. b- v: e" t4 r) n5 e7 f$ |8 G3 l. L
1 C8 T/ y* N n& M u. R# U有一天发神经,我把所有的百元以下的钞票都放在糖果盒子里,各种零碎的票子镚子,我攒了两个星期。后来,坐在地毯上,把糖果盒子打开,一堆钞票哗地一下倒在地上,然后一五一十地把它们归类,捻酸了手指头点数……这是在为小业主的生活做演练。! f/ A1 l: F: I2 E/ ]: c2 T/ z- ~
9 C$ g5 \, q1 z. b! R7 @……我,站在摊床后边,萝卜、土豆、芹菜、黄瓜都归类放好,有买主过来要一把芹菜,两块六,我凑个整数,卖他三块钱的,把钱扔进木头盒子。没生意的时候,跟隔壁的摊主聊天,手里有把瓜子,分她一半,瓜子皮从厚嘴唇里扑地吐出来,时不时地哈哈大笑。我,脸色红润,甚至还有点红脸蛋儿,阳光好的时候还能打个瞌睡,衣襟上有昨天的饭粒子,一屁股坐地上也不嫌脏……下午五点钟以后,剩下的菜一块钱一堆儿贱卖。天色暗下去之后,就收摊了。老公老婆,两人一起,把东西收拾好。老公蹬着三轮车,我坐在上面,怀里抱着装钱的木头盒子。晚饭之后,两人关起门来数钱,一边数钱一边乐……今天竟然有两张红彤彤的百元大钞呢!然后拉灯睡觉,香甜,踏实――我猜想,卖菜大姐不会像我一样容易失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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