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载] 怀念黄渝——一位中国数学怪才在美国的经历

一直很笨

【 以下文字转载自 shadowman 的信箱 】
# C% k; U9 v/ |# v; T; w  w* P发信人: McKinsey (纽约的司机驾着北京的梦), 信区: AdvancedEdu
, ^# k$ [7 k$ v) j; w  M1 B. H标  题: [转载] 怀念黄渝——一位中国数学怪才在美国的经历 (ZT)
0 N' K* y; N% e/ e5 t发信站: BBS 水木清华站 (Sat Jan  8 16:43:37 2005), 站内
: a9 P& e6 Q7 J( O2 H7 j
发信人: phantom (纯净水), 信区: ChinaNews
% Z" i" f! l& @% M3 s标　题: [转载] 怀念黄渝——一位中国数学怪才在美国的经历 (ZT)
发信站: Unknown Space - 未名空间 (Sat Jan  8 01:33:51 2005), 转信

8 n' P' Z, ^( ~' zHuang Yu passed away in a car accident on Dec 24th. He lived in Kearny, NJ. It
2 z: s! \1 j5 ~" H, Q) [3 Chappened at around 4 am when he was on his way to work to deliver newspapers.
He had a flat tire on Route 22. He was replacing his flat tire when another
, q: M2 z, f; s. Pdriver, apparently with DWI, struck him from behind.  

It's said he left with no money, less than $100 in the bank
% Y; b7 a2 F4 T4 b5 G
怀念黄渝  
7 _; c  B5 M  C
黄渝是1989年底来到Johns Hopkins的，我是1990年10月来的，他比我高一个年级，我们
虽然不久就认识，但成为很熟的朋友大概是在一两年后了。同在数学系的时候，我和他办
过讨论班，还试图合作做过问题(很可惜没有结果)。2000年他搬到纽约后，更是我们家的
常客，我们一起吃过无数次的饭，吹过无数次的牛，实在是熟得不能再熟的朋友，他这些
年的生活，我应该是最了解的人之一。  

黄渝是2000年12月搬到纽约的，他在我所在的公司工作了近八个月，2001年7月份被layof
+ k& D6 U$ `8 j9 a. k, df。其后的一年多他没有工作，然后从2002年9月份开始他在CUNY的John Jay
; O- h8 W- z+ B; k6 \College当Tutor(他跟我说过这是沈珂兄给介绍的)。后来为了增加收入，大概从2003年初
) `* a. w% ]+ x- F6 {+ Y4 B' ?开始他开始早上送报纸。这两个工作他一直干到了最后。此外在CUNY的这两年半他每个星
5 B& k8 v' \1 x  |. q; I8 M+ [期四都去听数学系的一个俄国教授Kolyvagin的课。Kolyvagin是数论学家，原来在Johns
2 `7 w# n+ m, w8 o+ w  hHopkins待过，那时黄渝就听过他的课。  

黄渝是个非常奇特的人，是我见过的人里最有特点的人，非常与众不同。他的故事多的说
不完。有时候我觉得他不象个生活在尘世间的人，好象是生活在一个另外的世界里一样。
$ U6 y( K& ^' y+ C其实细想起来，这都是有原因的。  
, E+ p' D+ b+ y: N% j4 b& k
1 k+ L5 r* m. y: A7 }首先黄渝的英文非常差，他是我见过的中国学生里英文最差的。那时Johns Hopkins的学
' `( P, J8 m  D( X3 l生都知道黄渝闹的笑话，他资格考试的时侯，考他的是数学系的两个教授，Igusa和Zucke
+ ]: }8 L. Z, t1 P4 C3 i9 f1 ar，他们问了黄渝三个问题，黄渝全说错了，都是答非所问。好象是问他什么是sheaf，他
' o" P6 Z) g- u5 ^) f说成了什么是scheme，问什么是variety，他说成了什么是valuation，等等。Zucker非常
恼火，要fail他，但德高望重的Igusa先生坚持让他过了。最后Zucker
对他说：“OK，you passed。”但这句话黄渝也没听懂，所以他考完后不知道过了没有。
/ \) ^* w# Q3 w& J1 Q& f5 n* @等过了两天黄渝找到另外一个同学刘刚，请他到Zucker那里去问问到底通过了考试没有。
Zucker气得跳出来对他吼：“You must improve your English！”黄渝只是愣愣地看着
他，不知道这句话听懂了没有。  

黄渝私下里和我说起过他的英文问题，他说一讲起英文来他嘴里说的和他脑子里想的不是
3 [5 Q* ?+ ~7 B) B8 p7 ?一回事，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劝他要多大声朗读，最好要背一些经典的文章。我记得
, T1 _3 [3 T) l, h6 h& d  l我还借给他一本凯恩斯的小书，要他把前  
; E) v9 |7 d" w' O* w& V+ v; |3 w言给背下来，但估计他也没干。  

到纽约之后，我发现他的英文比以前反而还要退步了！两年前我知道他有意在CUNY把Ph.D
读完，就劝他尽早去和Kolyvagin谈一谈，黄渝为难地说怕英文不好讲不清楚，我说如果
实在不行就把要说的话写在纸上给他看。几个星期后黄渝拿了一页纸来，说写好了，给我
看看。我看了之后哭笑不得，大概有十行字，几乎每一行都有语法错误，还有一句的意思
正好是说反了！全是小学生都不应该犯的错误，我不明白怎么会写成这样，他不是每天都
在看NewYork Times么？ 我不相信他是不认真，这个语言问题真的成了他的一个无法克服
/ r' r4 {; e8 o$ v- M7 y* W7 P的障碍了。在美国的十几年，他的英文交流障碍一直困扰着他，不知让他受了多少罪。  
+ _) C; j6 h, e5 P, X
有一次出于好奇我问他中文的作文怎么样，他告诉我中学的时候他最怕写记叙文，不知道
该写什么好，但不怕写议论文，“只要瞎议论就行了。”黄渝好高谈阔论政治问题，2004
年初的时候他从我这儿借去了《走向共和》的VCD，看完之后非常激动，和我讨论了好多
次。他非常关注去年的总统大选，和我说过竞选造成的社会分裂很明显，连他的同班同学
都出现了矛盾。  

( m  J% q7 j6 Q  k+ }黄渝另外的一个特点是一种出自天性的宽厚和善良，这方面他也是一个极端，从来只考虑
% @* \" ?3 Y/ `7 S- q" v( P别人，不考虑自己。到美国十五年来他孤身一人，贫困潦倒，好象什么厄运都撞上了，不
知道吃了多少亏，但我从未听他抱怨过。黄渝跟我说：“我这人没什么，就是有点脾气。
% D' A9 }3 e6 ~  t8 \% i: w”他对生活要求得很少，既使这样他也长期挣扎在边缘，可他的脾气从来没变过，我们总
说，黄渝永远是黄渝，总是这个样。  

在Johns Hopkins的时侯黄渝是有名的夜猫子，每天半夜三更叼着根烟在校园里野走，谁
要找他讨论问题只要半夜去数学系找就行了。黄渝总说：“晚上多安静呀，是看书的好时
3 |1 A1 D& a/ d4 _间。”但他好象白天也不太睡，我们的同学庄德谦说他是“无时不睡，无时不醒”， 是
! m& R5 o1 X$ W; z' I: u) L很传神的写照。  

7 T& h1 d( n0 ]! q1 R: w. y大约在92年左右数学系决定黄渝的英文没法上习题课，把他的钱扣了一些，那时黄渝在感
情上好象也有些挫折，一度挺消沉的。那时黄渝的导师Shalika，在数学研究上早就不活
跃了，而且还在闹离婚，是个在生活和事业上都在走下坡路的人。Shalika开始的时侯对
黄渝是基本不管，到了93，94年就催他快毕业。  
) K% n. D+ f" a4 h: @
1 f' j' o8 q8 u+ h我不是很清楚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据黄渝说是Shalika给他了一个题目，但他实
在没有兴趣，就没做。大概还有其它的一些miscommunication，总而言之，94年的时侯Sh
alika对系里说黄渝已经不准备读学位了。从那时起黄渝就离开了Johns Hopkins。  
2 j3 `1 d# C/ E8 n8 y4 Z# e) h
但是黄渝对Shalika一点怨言都没有，他总说：“Shalika其实对我不错。”我说：“可他
把你的前途都毁了。”黄渝说：“我其实无所谓。”怎么可能无所谓？我觉得他是不愿在
/ c" Y5 d! }& V/ W/ S- w' `别人面前说他老师的坏话，他为人的厚道在此也可见一斑。  

94年的夏天黄渝回国住了三个月，这是他在美国的十五年中唯一的一次回国。  

) ?! m! x" t* v0 z# O, u他虽有6.4绿卡，但没有工作，所以回来后就开始在外面打工。那时他还住在学校附近，
我们还能经常见面。他找的工作也是在晚上的，所以有时白天他还到学校来听课。 我问
# E$ ^0 B( q/ k他干什么工作，他说：“就是干点活。”我说：“到底干什么活？”他说：“你问那么多
& K) ^  h* l. O+ I7 n干什么?”在一个仓库里扛东西。从那时起黄渝在经济上就一直生活在边缘，一贫如洗，
8 u% o9 }- s( ^5 F4 G; p到最后都没有翻身。  

5 j/ X/ H0 p$ j4 C我太太问他：“黄渝，你为什么总是生活在边缘？”黄渝说：“很多人生活在边缘啊。”
) ^# ?3 I3 X+ \: ~9 c3 X. i7 q我太太说：“可你并不deserve这个样呀。”黄渝默然不语。别人经常为他着急，而他自
- D6 I7 i1 j* b5 |/ d己反而是有些漠然了。黄渝是个明白人，我觉得他不是不想去改变现状，而是觉得已经是
& p2 E8 E# j6 V. Q+ c3 E( r2 f3 A- l无能为力了。我对他说：“咱们在这世道上混，心不一定要黑，但脸皮一定要厚，是不是
？该吹就得吹，该要就得要，否则岂不亏了！” 但黄渝的脸皮从来没厚过。  

9 e* v, |6 w! f9 O- a5 B几年前我的同学告诉我黄渝从前的朋友徐飞，在Harvard访问的时候一直在找黄渝。徐飞
+ V! i% x5 y4 i, ~; G0 X" S在国内已是晨兴数学所的负责人了。我因此问黄渝愿不愿意回国发展，还能回数学界去。
黄渝坚决地否定了这个建议，并叫我不要把他的现状告诉国内数学界的人。我知道他是放
+ y9 J* ^: ~6 u$ X& L' W不下面子，黄渝毕竟是当年最有希望的学生之一，这也是人之常情。  
( Q6 C$ ~8 o7 l1 c+ f9 v
1 Q4 p( g' X; S, p9 Z去年四月份我回国探亲，我父母家离苏州大学不远，我抽空去那里找到黄渝以前的好友余
红兵兄，我们谈了很久黄渝的事。临走的时候余红兵对我说：“请你转告黄渝，我现在也
1 d: P5 i5 ]; P- S0 G* |不是以前的余红兵了，为了钱我也干很多下三滥的事。”我知道他这话是真心的，只有黄
渝的朋友才会说这样的话。  
9 u1 X+ B6 E, t
5 u- L2 r0 }3 {虽然为了基本的生存黄渝都不得不苦苦挣扎，但他从来不是个悲观厌世的人，恰恰相反他
9 R6 Q& q; ^* A3 J非常热爱生活，我们见面的时候他总是有说有笑。黄渝还特别擅长做菜，自己还独创了一
" u5 D) w" B; f- q# F& Z  K* U6 s些新的花样，这些年来不知有多少人吃过他的菜。来到纽约后黄渝的主要业余爱好好象是
, |5 M) c2 B  j; ]钓鱼，这两年来他很多个星期六都是在海边度过的，他说在海边时他一边钓鱼一边有时还
读读数学文章。  
( |5 m+ q( E4 v) z0 t- L" J
0 M  w+ V3 ]" U5 g7 d- z& I: J7 T几年前的一天黄渝到我们家吃饭，他拿来一本读书杂志指着一篇文章说“这是篇好文章！
”要我好好读读。这真是篇美文,在读书的2001年第4期上，题目是“信仰只一细柱香”，
说的是二三十年代著名的才女林徽因的故事。我暗暗地想：“看不出来黄渝这小子还这么
& E1 G6 x1 d8 O7 [8 f$ w小资，这么sentimental！”这是黄渝难得的流露这方面的感情世界，谁知道呢，也许在
$ r$ r' z( c: z他笑咪咪的外表之下，他真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  
+ {0 }7 q# S& E4 O: g2 }
8 t( n6 }6 N$ s" ^. w5 A8 b6 k我和黄渝虽然无所不谈，但我们说的最多的还是数学。众所周知黄渝是个非常有数学才能
的人，李尚靖兄说黄渝是最应该拿Ph.D的人，我完全同意。他在数学上非常早熟，来美国
的时候就已经是一个成熟的数学家了，这在我所见过的中国学生里是独一无二的。此外他
在数学上有非常准确的判断力，而且他在数论，代数和表示论方面的知识几乎是百科全书
9 ?- h3 b0 \" O; C( P式的。  
  G' c: e) W: @: w3 r* ~+ @3 k
1 {- I! s7 o& t: A5 h" N9 m, }李尚靖兄提到的黄渝在本科时就解决了一个open problem，黄渝和我仔细讲过这段经历。
2 o# e, K% V! @4 [& d: [这个问题好象是某种矩阵的分类，在许以超的书上做了正定的情况，黄渝的一位学兄做了
半正定的情况，而黄渝做了所有不定的情况。他说那段时间每天晚上开始算，算到深夜好
1 G: ]  Q9 h/ p& C7 Z象差不多了，但第二天早上一下就发现了问题，于是到了晚上又从头开始算，如此反复算
了一个多月才最后成功。那时真是黄渝的一个创造高峰期。黄渝说他的文章由他的同学窦
苍柱帮助译成了英文，两部稿子都没发表，还在箱底放着。我想如果在他的遗物里能找到
这篇文章，应该找个机  
$ K: p6 G1 g4 P; h( K5 R: \会把它给发表了，这大概是黄渝唯一写成的数学文章了。  
3 P4 c2 M6 f& h" L6 N$ i
最近我读到一篇吴文俊先生纪念陈省身的文章，提到早年做数学的历程，竟有和黄渝完全
4 z, ^& S/ k, Z% ~/ @0 h类似的经历，英雄的道路大概都是一样的。本来我想和黄渝说这事，可惜现在已经没有机
1 {. }7 N& K, ^. d* _5 T; S% j会了。  

+ s- ?/ Q8 D; v/ z; |/ X到美国之后黄渝没能做出和他的才能相称的数学结果，这是非常令人遗撼的。有时我想也
许是他渊博的知识和敏锐的判断力多少影响了他的创造力。黄渝经常说：“这些问题都做
不动。”好象数学里的问题都做不动一样。科学创造是个复杂的过程，有时不一定需要很
7 B2 @0 W6 c% Y3 q; Z% ]# T多知识，反倒是更需要一些false sense of self-confidence，或者是reckless
6 f7 _9 h+ c" ?3 ]/ a5 p) N; iself-regard，简单说就是要一些狂妄，一些冲劲。现在的著名数学家年轻时多半是个狂
人，而这些东西黄渝一点都没有。  

不过话说回来，任何好的数学工作都需要一些起码的外界条件来支持，而这些条件黄渝早
就没有了。  

在所有的数学问题里，黄渝最喜爱的是Hilbert第12问题，我清清楚楚地记着，十几年前
3 k8 D: D: k# h0 |# M的一个晚上，在Hopkins数学系的Help Room里面，黄渝仔细地给我讲了这个问题，说是给
定一个数域，如何找到一个超越函数，使得它在某些特殊点上的值生成了给定数域的所有
! I6 e/ N9 l! u6 W& h# y& k( Y3 Z' [阿贝尔扩张。当这个数域是有理数域时这是分圆域的理论，当这个数域是虚二次域的时候
$ ?5 K$ U8 @8 K, X% ?这是复乘法的理论，所以Hilbert第12问题问的就是如何推广分圆域和复乘法的理论到任
: `1 A7 X  i1 i1 h" p$ y意的数域上去。学过数论的人都知道，这个问。这个问题有个诗意的名字，出自于当年Kr
5 P  a* v# y) C" T! @1 @5 [* X# ^onecker给Dedekind的一封信中，“The dearest dream of my youth。”所以经常被称为
9 n# `6 u: d7 @' ^“Kronecker青春之梦”，我想这也是黄渝从青春时代就开始的梦想，这个梦他一直做到
了最后。  
3 g7 a6 R3 r$ C% K
9 R+ L& R% e& @1 L) z  S% P- Q大概是两年前，对一类特殊的数域，所谓全虚域或者CM域，我有一些新的想法，我把这些
# [4 F; H0 @  B, A$ r想法和黄渝讨论过，黄渝大概是挺受刺激，也开始重新想这问题。在2004年春天的时候他
告诉我对所有的数域他觉得都能解决这个问题了，我问他在全虚域的情形下他找到的超越
函数是什么，他说他不是在这种意义下来解决这问题的，他用的是一个抽象的方法，类似
于形式群的理论，他说主要是从函数域的Drinfeld模理论中得到了启发，关键要把函数的
意义进行推广，但推广成什么？他没说，我现在也不知道。  
2 l: E' s9 q- Q+ E- d
  W. K( c; r) t/ H& H: H5 ?黄渝嘱咐我不要把他的想法告诉任何人，他说要利用暑假的空余时间好好地把这想法给检
: H2 c; _3 j  P& D0 o查一遍，如果没有问题再告诉我细节。夏天过后我问他进展怎样，他说看上去好象过去了
，但有一步总是有问题，他还需要时间。年底前我又问他，他还是说有一步有问题，需要
再看看。黄渝是个懒于笔墨的人，我怀疑他是否把自己的想法给写了下来，如果没有的话
+ d( L6 C, |( z- j9 g，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就真成一个谜了。  

说实话我一直对他的想法有些怀疑，因为我觉得任何关于Hilbert第12问题的解答都必需
" ?  _/ w6 ^! v% f0 |) _和Hecke L函数的变化相符合，也就是要和所谓Stark猜想相符合。按黄渝所说他的解答是
& {+ v8 z& I% F; f一种抽象的函数，我不知道和L函数会有什么关系。这好象也不是Hilbert提这个问题的本
) i& R! k- c. e. r# }% z意。我把这些疑问和黄渝说过，黄渝并不以为然。谁知道呢，也许他看到了些我没看到的
; y7 c8 q9 f* Q: y东西，黄渝是能创造奇迹的人。  
  u; M- T: Q5 X1 h/ e' p+ N5 G3 o  e8 ?
在他出事三个星期前的星期六晚上十点，他突然跑到我家里来，原来是他的车坏在了去钓
鱼的路上，他辗转坐火车跑了回来。我对他说：“你的这个老破车，如果修要超过1000块
钱，就不值得去修了。”他表示同意，但有些惶然地说：“我现在这个样子，如果没了车
& Q- [+ F$ T; j; U* w就好象什么都没有了一样。”最后他的车修了700多块钱。  
& Q/ z. L  U% x) `4 z
事后我和公司的同事刘怡说起这事，刘怡要我劝黄渝不要再去想读Ph.D了，应该去学校里
- T& f  m7 S! x找一份稳定的技术工作，把生活安定下来。我觉得也有道理，在学校里工作也符合他的性
6 ]3 m+ L, h$ `& q5 d' {4 j, |格，准备过了年和他好好谈一谈，没想到再也不可能了。  

/ F$ r3 S* n) {& I4 h8 |- V上个星期一，12月27日我接到他的凶讯，欲哭无泪。这么一个至善至诚的人，竟会死得这
' R1 B- }1 C5 N& p0 w1 Y# Z么惨烈。我没法接受他的死，我们全家包括小孩早就把他当成了家中的一员了，叫我怎么
  T. Y( k7 b7 E5 g  z去和他们讲。我再也见不到他笑眯眯的样子了，再也不能和他吹牛了，再也不能吃他做的
菜了，他的突然离去留下来的空白我不知道该怎么样来填补。  

/ |; B) r" U5 ~8 e古人云：“死生亦大矣。”面对生死总让人多想想生活的意义，生命的本质。黄渝这后半
) [, T, R" W+ f* T9 I生，漂泊异乡，历尽磨难，到死也没有翻身。说实话，我看不出什么意义来，我只知道，
我再也不会有这么好的朋友了。我会常常想他的。  
! ~( p3 k# b2 M3 u
有时我想做数学这东西也会害人的，象黄渝这样痴迷数学的人，数学就是他的命，一旦离
9 R# a3 h+ p: d开数学界，他的精神就全垮了，生活上就随波逐流无所谓了，以至于一路沦落到这个地步
。  

最近一两年来，黄渝常常和我们说起他小时候的一些往事，在上学以前他住在云南的一个
小县城里，那时总是阳光明媚，四面是郁郁的青山，山上有无尽的野果和野蘑菇。黄渝说
这些时，眼睛里闪着光。我知道他是有些想家了，游子悲故乡，自从94年后，他已是离开
故乡十年了。有时见到我们为了照顾小孩而狼狈不堪，黄渝会说起小时候因为父亲在外地
9 [2 N: x0 R) v' z! t! R  k工作，他的母亲一个人照顾他们兄妹三个的故事。那时他母亲从事一些农业技术的推广工
作，经常需要下乡去。每次下乡都带着他们三个，母亲推着一辆车，他的妹妹坐在车里，
6 q7 @4 m6 d4 t* r. I6 M% P他和哥哥在后边跟着走  
& ]# s$ ?( l4 P在乡间的路上，周围是青青的山，天上飘着白云，我想着这幅图画，这是多么温馨快乐的
+ }' ?: J& I- U/ e/ V时光。这些童年的点点滴滴，一直深深刻在他的心里。  
: H, F4 f8 u$ ^2 M/ V: S
现在这流落异乡的游子就要回到他梦魂萦绕的故乡，永远地安息了。愿故乡的青山和白云
1 @: ?1 |. t" M永远陪伴着他！  
( z" S1 `3 e  @8 u9 ?! {1 T
3 V  g' y5 q6 s; x& d& D曾思欣  
2005年1月3日

ISIS

是不是数学好的人英语都不行啊，我有个同学，数学狂好，就是全国竞赛拿一等奖的那种，大学的时候修的计算机和数学双学位，而且平均分都是90分以上。该人的英语也很烂，GRE勉强考了1000分，正好够美国某大学的最低标准。虽然英语不好，人家还是拿了全奖。

spring05

天才往往都有一些怪，我想是因为他能了解常人不能了解的事情，感知平淡生活以外的奥秘；
但是，天才又是脆弱的，在现实生活中又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3 y2 e, W- y2 _  q# m天才需要社会为他提供创造奇迹的环境，黄渝运气不好，被抛到了社会的边缘，但是，他对数学的痴迷和纯真的爱，让人感动！
也许，他现在能魂归故乡,是对他漂泊异乡，潦倒生涯唯一的结局，只是形式有些太惨烈了。
哎！！！！！！！！！！！

Freewalker

非常感人的文章. 有才的人自古以来就不善于生活,尤其是学数学与哲学的人.
- ]5 K' u0 H" B4 p. G时也,命也!黄渝的确有些不济. 但好友能发如此好文悼念,也是他的福气了!该友也是不俗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