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就要满17岁了。看着高出我半个头,说话的声音已经由变声期时的小公鸡刚打鸣变成了浑厚的男中音的儿子,我有说不出的感慨。忍不住想写点东西,给儿子,也给自己。) ?- f1 A% G, E9 D" z( ^3 t" P' q
17年前,也是冬天,也像今天一样下着雪。已经住院三天的我早上6点就被送进产房,你几次的胎心失常,搞得医生和我都很紧张。整整12个小时,你才带着微弱的哭声来到这世间。第二天一大早,医生将还带着胎脂的你放到我的床上,你睁着乌溜溜的小眼睛看着我,我睁着惊奇的眼睛看着你,就从我们对视的那一刻起,我们之间的亲情就再也割舍不断了。爸爸见到你时,你已经洗过澡了,粉白的小脸可爱极了。他看着你,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他对着你说的第一句话竟是“太好了,胳膊腿什么都不缺!”是啊,从你一来到这个世界,健康成长就成了我们对你的唯一期盼。 " S4 A5 B' j7 F7 a2 A 你的到来,既给我们带来了快乐,也给我们带来许多问题。因为是第一个孩子,我们不懂怎样喂养,一切按照书本。我至今想起都心痛的是你因为饿每天晚上哭,你哭的我心颤,可我明明奶涨的疼,还是要坚持等到三个小时才喂你。你的哭声,从此成了我心头挥之不去的痛。" n& @3 I1 a8 s7 A
因为读书,我不得不断掉你才吃了5个多月的奶。最初离开你的几天,我天天晚上哭,打电话想听听你的声音,可你什么也不会说。放假回到家,看到大了一圈的你,我一拍手,你就扑到了我的怀里,仿佛还记得我。我紧紧搂着你,只是喃喃地说,妈妈再也不离开你了。 : I S% L. w' {- D& s 都说有苗不愁长,你也在我们的不知不觉中长大了。你聪明、漂亮、性格和善、嘴巴乖巧同时也淘气非常。4、5岁时,你就开始爬树,一次大腿上被树枝挂了个两寸多长的口子,你都不知道,还是晚上洗澡时我碰到伤口你才叫疼。你的两个漆盖新伤叠着旧伤几乎就没好过。一次洗脚时,你指着自己的两个漆盖说“这个是伤痕,这个是累累”。淘气和顽皮也在锻炼着你的男子汉性格。记得那年爸爸出国,就我们两个在家。晚上我检查前后门是否都关好了,你跟着我,等我做完一切,你对我说:“妈妈,别害怕,有我呢,我是男子汉。”听了这话,我竟对你这个小男子汉产生了一点儿依赖。 ; i! [3 [# N' a$ O 因为是长孙,也是唯一的孙子,你在爷爷奶奶那里就格外受宠,也被惯出了些毛病。一次,我发现你从家里拿了钱,问你拿钱干什么,你说买东西请朋友吃,问为什么请朋友吃东西,你说要让他们跟你玩,你喜欢看他们为了吃东西而巴结你的样子。那天晚上,你被罚跪了大半夜,尽管你才8岁。孩子,我就是要让你记得,人是要有尊严的,而人的尊严不是金钱能够买到的。 / w5 [/ e# B9 u; |6 \ 来到加拿大,最初我和爸爸都没有正式工作,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找到合适的工作,所以带来的钱除了买车租房,不敢随便花。这对在国内舒服惯了的你确实是个挑战。没想到,你好像一夜间长大了,懂事了。来的头一个月,听说铁人三项赛在大学公园举行,想去看,因为还没买车,又不舍得座Bus,一家三口就从donwtown走到了大学公园,又走了回来。整整一天,我们喝自己带的水,吃自己带的面包,狠狠心,花3块钱给你买了给hotdog。你那时还不到我的肩膀高,走了一天,问你累不累,你说不累。问你高兴吗,你说高兴。你很理解爸爸妈妈,从不跟我们提非分要求。看着琳琅满目的东西,你什么都不要。一天,在dollarstore,你在看糖,想到你来加拿大后还没给你买过零食,便要给你买糖,你不肯要,我坚持买了,$1,10个。回到家,你拿出糖,打开纸,咬了一半,再包上那半个,就这样,10个糖,你吃了20天。+ {; g* F1 g; m8 i
时间过得真快,你已经上高中了,随着我不得不仰着头跟你说话,我也不得不用看成人的眼光来看你了。这么多年的西方教育,使我们在很多地方难于保持一致。我知道,我不可能按照东方文化传统来塑造你了,可我又不能完全放心的把你交给西方文化。你太独立了,你总喜欢按照自己认定的方式去做,像你说的“I want to learn from my own experience” r! C* \9 m' W# ~+ I
要去做饭了,先到这吧。
(接前)可是儿子,你要知道,做父母的怎么忍心看着自己的孩子撞南墙呢?我承认,在教育你的问题上,我有时也矛盾。记得在国内时,你参加学校的小记者社会调查,在规定的时间里没有一个人到场,只有你一个,可第二天,每个同学都说出了自己的调查结果,你很奇怪,问我,他们没去,为什么会说出结果,我只好说,也许他们去了别地方。我不想让你失去对人的信任。再一次,是调查小学生在游戏厅玩游戏,又成了你自己,你一家游戏厅一家游戏厅地数,记下来你掌握的数字,结果第二天其他同学要了你的数字向老师汇报,你又回来问我为什么,我只能说不管别人怎么做,你自己一定要诚实。你那时太小了,我不想让你早早看到人心的险恶,尽管我心里很疼。3 |3 {5 f, i& p3 h
就这样,你直到现在仍然对人心理上不设防。傻呼呼的守信用。去年夏天,6个星期的Cadets Summer camping 结束后,我发现你变了,变得沉默,变得不耐烦。我很着急,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终于从你频繁的长途电话里,我猜到你可能恋爱了,这可真让我吃惊,你还不到16岁呀,更让我吃惊的是你终于肯告诉我这个女孩子的情况:父母离异,性格怪僻,抽烟,心脏有病,天啊,我的儿子怎么会喜欢这样的女孩子。我要求你和她分手,我苦口婆心地和你谈,可你却对我说,正因为她的生活不正常,你才要和她好,你要帮助她戒烟,帮助她回到正常的生活轨道上来,你还说她身体不好,可能随时会死,你要在她活着的时候享受到爱。我不知该怎样说,如果这事发生在别人身上,我会说这孩子有爱心,有思想,可你是我的孩子啊,我实在不能接受我的孩子将自己的一生交付给这样的人。好在现在你明白了她是在欺骗你,你又回到了我的身边,和我聊天,撒娇。 / v3 d @) ^5 W. c: \6 D 儿子,再过两年你就要上大学了,不知道你会上哪所大学,也不知道你还会在家住多久。爸爸和我真的不想你离开,可我们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我想对你说的是,不管你走到哪里,不管你遇到什么,我们永远和你在一起。5 M) Z3 O1 g8 G) k2 e, K
儿子,谢谢你,谢谢你给我们带来了那么多的快乐,谢谢你让我有了做母亲的体验,没有你,我的人生将会是不完整的。妈妈爱你,我的儿子。